“那你给我从美术馆里出来!”
余知崖第一次朝严盛夏大吼。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糟糕情绪,那种不受控制、疯狂乱窜的嫉妒与不痛快,压得他无法承受。
大约只过了二十来秒,严盛夏就从美术馆里疾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看热闹的霍澜山和不知情的裴应棠。
紧密的细雨打湿了余知崖的额发和外衣,白炽光落在他身上,泛点晶亮。他昂着下巴,傲慢冷漠,眉眼带着几分寒意,完全不像平时的余知崖,更不像刚才在电话里怒吼的那个人。
他没有看严盛夏,仅仅是朝着裴应棠点了下头,便自己钻进了车里。
严盛夏便也匆匆朝他们挥挥手,从司机打开的另一边车门上了车。
他知道是霍澜山告诉了余知崖他在这里,也知道自己不该没和他说。他有很多想解释。
可是余知崖的一句话,轻飘飘地打破了他的念头:“严盛夏,你回去吧。”
臣服
余知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朝着窗外。霓虹灯在他脸上变幻,有些很不真实。
“你让我回哪儿?”严盛夏问他,心底有些难受。
“回伦敦还是回万海?是不是说我回了以后,你就不让我再来宁州了?你以后也不会去万海或者去伦敦看我了?”
“余知崖,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余知崖没说话。一切都颠倒了过来。明明是该他来质问他,现在变成了严盛夏在质问。明明该是他掌控全局,现在却被逼入了防御的地步。
他心底深吸一口气:“你昨天晚上去酒吧出事,我没有在你身边。今天你跟着不认识的人来参加活动,事先也没有告诉我。如果你来宁州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大可不必来找我,毕竟你已经过了20岁,完全可以自己独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昨天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所以才找霍澜山出去一起玩。今天晚上裴应棠说本地艺术家活动,你有应酬没时间,我就想来随便看看。”
余知崖气极:“你这意思,都是我的问题?”
“不然呢?”严盛夏简直是在火上浇油,“我来宁州就是来看你的,我就想和你24小时呆着,是你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
“你没有躲着我,为什么不陪我?”
“我没有陪着你,你就可以出去乱搞?”余知崖被气得口不择言。
……什么乱搞?
严盛夏一下子冷静下来,目光锁住对方:“我只是跟着新认识的朋友参加了一个艺术家聚会。”远远称不上乱搞,除非……
余知崖的脸又朝向了窗外。严盛夏思忖半晌,凑了过去:“余知崖,霍澜山告诉你我在那里的是不是?他怎么和你说的?”
余知崖感觉热气袭来,全身僵硬不敢动。天杀的,他刚才就像个乱发脾气的妒夫,还一下子被严盛夏抓到把柄。这小孩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敏锐?
严盛夏凑得更近了。他挪到中间位置上,一只手贴在他身边撑着,半个身子往□□,贴到余知崖耳朵边。
“霍澜山有没有说裴应棠是个gay?哦,我今天问过裴应棠,他喜欢什么样的。他说年轻有活力的,就像我这样。你说,他这意思是不是要追我啊?”
淡淡的酒香味传入耳朵里,几乎灼烧得让人心发颤。
“我怎么知道?”余知崖强压住咽下口水的冲动。
“他要是追我,你说我要不要答应?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现在想想我可能还是比较喜欢男的。不过anyway,”严盛夏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后背上,和他肩并着肩,“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他人挺不错?”
尚未完全湮灭的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余知崖根本不想听到“挺不错”这三个字。他竭力保持着冷漠的表情,装作漠不关心地说:“与我无关。”右手攥得紧紧的。
“谁说和你无关?”严盛夏说一半就不说了,狡猾得拉开了几公分的距离。
余知崖没忍住,回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严盛夏翘着小鼻子,一副混不吝又傲娇的公子哥样子,笃定对方拿他没办法。
余知崖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在汽车停稳后,砰地关上车门先走一步。
严盛夏急急追了上去,嘴里喊着:“哎,等等我!”不行,不能让他逃了,还没说完呢!
门里乌漆墨黑,余知崖还没开灯,就被后面的人撞得向前,几步踉跄,靠到玄关处的中式案几边。
严盛夏凑合着从门口洒进来的那点点走廊光线,拉住他的衣袖,说出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就觉得他挺像你的。长得都很温和,说话不轻不重,身高也和你差不多。不过也就这么点像了。他没你好看,声音也没你动听,特别是和我说话时太软了,一点不像你会训我吊着我。”
胡说八道!
“我没有吊着你。”余知崖上身微微向后倾,手臂撑在案几上,不承认。
“你有!”严盛夏按住余知崖放在桌上的手,抬起另一只手食指,戳在他胸口处,“不然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会去边境接我?为什么亲自去伦敦给我找关系?为什么给我的漫画转赞评三连?”还有一句不敢说:为什么会让我住进来?
余知崖被逼得无路可退,恼火地回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答应了看着你点。”
“那我要是真和裴应棠谈恋爱,你也准备在旁边看着我点吗?看我和他牵手搂着,互说爱意,接……”
“你给我闭嘴!”余知崖咬着牙根,每个字都像是子弹蹦出来。
门廊的感应灯突然暗了,黑暗渗入进来。左边客厅内,白色纱帘遮盖住了大落地窗,只剩暗淡的夜光在沙发边巡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