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长话短说,“霍澜山回国,是我让他搭了一次顺风车。至于他为什么要回来、还有他去了哪里,我一概不知。”
余知崖说得太坦荡,霍鼎言难得有些不确定。要是按余知崖说的,两人这么多年没联系,一个突然提出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一个居然也应了这件事,没有丝毫利益牵扯,实在过于天方夜谭。这事要不是自己亲耳听说,而是下属汇报上来,霍鼎言可能会直接撤了那人的职。
霍鼎言不说话,严盛夏反而开口了,嘲笑地说:“余知崖,他不相信你说的。”
余知崖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严盛夏不是个不懂礼节的人,相反他非常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只要他愿意的话。
霍鼎言罔若未闻,依然目光镇定地看着余知崖:“如果霍澜山联系你,麻烦通知我一声。”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很快余知崖的口袋振动起来。
“这是我的私人号,你可以直接联系我,任何时候都行。”
手机已经停止振动。余知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我知道了。”他回说。
知道了,但没说同意。霍鼎言有些玩味,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不让他回来,还是伸手帮了他,就不怕我拿毕维开刀吗?”
余知崖还没回答,严盛夏已经在旁边皱了皱眉,露出不悦的表情。霍鼎言说的也许只是假设,但他不喜欢这种假公济私的威胁。
余知崖倒是很从容:“从性能和成本来说毕维供应给凌空的减震系统和底盘系统目前没有可替代性,这是其一;凌空现在不是毕维存在重大依赖的单一大客户,这是其二。霍先生做事一向理智,相信做决定之前会考虑到这两点。”他还没有说其三:霍鼎言母家那些人虽然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但始终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巴不得他出错。
霍鼎言对毕维新上任的这位ceo有点刮目相看。之前只听说过是在严商当了多年ceo助理,以为能力普通,今天为了私事碰面,没想到挺出乎意料。
但霍鼎言眼下没有太多心思去琢磨这位新ceo。既然已经确定从余知崖这里得不到更多消息,他索性不浪费时间,和余知崖握个手说:“打扰了。”转身离开了藏经阁。
严盛夏倚在栏杆边向下看。霍鼎言沿着台阶匆匆离开,身后跟着两人。那两人刚才应该是在楼下,没上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严盛夏托着腮问。
余知崖早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才知觉哪里出了问题:“应该是派人跟了我们一天。”
“费那么大劲爬上来就为了问你几句话?在下面等好了。”严盛夏说。
余知崖猜他大概是不想引人注目。霍鼎言这人做事高调,为人低调,行业内名声传得很响,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是不多。
被霍鼎言一打扰,时间已经快四点。日头绕过屋檐,渐渐沉入高耸的少白山后。两人沿着台阶一路往下。
严盛夏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甚至都觉得自己不一定有资格问。他正瞎琢磨着,余知崖说话了。
“霍鼎言是霍澜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凌空汽车集团的ceo,毕维的老客户之一。霍澜山被困在伦敦,是他不让回来。”
“为什么?”
“不太清楚,据说和上一代有关。”余知崖断断续续听说过一些传言,不知真假。
严盛夏扬着头问:“那霍澜山不是很恨他哥?”
“对。”严盛夏这句话突然让余知崖有所领悟,“霍澜山不可能会放过报仇,霍鼎言其实不用到处找他,等在原地就行。”
两兄弟之间闹成这样,严盛夏有些难以想象。他扯了下余知崖的衣袖,拉进距离问他:“要是霍澜山再来找你帮忙,你还会帮他吗?”他相信余知崖说的他们两人没关系,可霍澜山把余知崖当做唯一可信任的人,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帮不帮自然是看具体情况,余知崖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绝对的回答。但他敏感地意识到了严盛夏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严盛夏挑挑拣拣,选了个听上去理性又客观的回答:“因为怕你惹上麻烦。”然后他在心里对比了下余知崖飞去伦敦帮他,和余知崖帮霍澜山这两件事:怎么,好像都差不多啊……
耍赖
严盛夏在宁州呆了一周,除了周末两天余知崖带他转转,其他时间都安分地跟着去上班。余知崖工作很忙顾不上他,让人替他弄了块工牌,说这样在厂区里行走方便点。严盛夏挺会自己找事,拿着笔和画本在偌大的厂区里走来走去,不知道瞎忙什么。
到了第二周周二快下班时,严盛夏兴冲冲将ipad递给余知崖,得意地说:“快看快看,我的新作。”
余知崖划开第一页:小轴轴出逃记,主角赫然是一根拟人化的传动轴。严盛夏画了十几张小轴轴四格漫画,各种搞笑搞怪,有讲它怎么被机器卡住出不来、怎么从传输带上逃走滑倒、怎么胖了一圈被无情扔回去返工。
他画得色彩鲜艳、活灵活现,情节又很搞笑。余知崖看得十分惊讶。
十几张漫画翻完,严盛夏将页面缩小,打开了另外一个app。
“我把这些画传到微博上了,你看你看,有几张已经有上万点赞了哦!”他炫耀地说。
“非常……棒!”余知崖想不出更好的词来赞扬,问道,“怎么想到画这个?”
“因为它有脑袋有脚,你不觉得看上去就像个小人儿一样吗?”严盛夏贴在余知崖身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