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突然间在电话里沉默下来。
严烺很快接过话:“除了那几个混蛋,没有人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他转开话题,“小七这次硬气了,什么事都没让我管,说是要自己处理。刚才那些你和他去说吧。”
“我不方便,麻烦您转告一下。”余知崖说。
“你们吵架了?”严烺觉得有点稀奇。认识余知崖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他和谁闹过。他不是脾气好,是太有礼数和疏离感,任谁都不会也不敢对他发脾气。
“算不上,您和他说更好一些。”余知崖的嘴又成蚌壳了,撬不开。严烺以前最放心他的就是这一点,现在又觉得他嘴也闭得太紧了点。
严烺那天晚上和严盛夏通话时,把余知崖说的大致复述了一遍,又把他贴心发过来的备忘录内容转发了严盛夏。
严盛夏听完后就做了决定:“那就找余知崖介绍的刑事律师。”
严烺开玩笑:“怎么我让梁趣给你找的这位不好?”
严盛夏想了会儿,吹毛求疵地说:“你介绍的那位之前办理的刑事案件大多是金融犯罪,没有性犯罪诉讼经验。还是听余知崖的好了。”
“得,你哥这地位没人家重要。余知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他的话?”
“我喜欢的人。”严盛夏答得毫不犹豫。
严烺手里的咖啡差点撒到身上。他狼狈地将杯子往旁边一放,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高声问:“你说什么?”
“我喜欢他。”严盛夏十分肯定及确定地说。
……三年前听见这话都没现在让他惊讶!这叫什么事?
“他是余知崖!”严烺词穷的只剩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
严盛夏重复了三遍,严烺再也不可能当做是自己听错。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严盛夏已经没空等他消化:“我和丁笙去说下换律师的事,回头再说。”
手机视频画面瞬间消失。严烺窝在沙发里想了半天,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觉得无比合理。严小七十一岁到二十岁的青春时光,都耗在了余知崖身上,什么初恋早恋都没有。严烺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对余知崖有别样的感情,但他觉得那更多是年少时朦胧的崇拜与情感需求,和爱情没关系——要是爱情的话,余知崖结婚那事严盛夏就过不去了。
怎么隔了快10年,他突然觉醒说自己喜欢余知崖了?
好累
余知崖在将律师介绍给严烺的第二周,飞了一趟伦敦。那是八月底,严盛夏已经和新律师见过面,警方仍在调查取证中。
从6月底离开万海后,余知崖没有和严盛夏联系过。他心里其实一直悬着。医生虽然证实严盛夏没有遭受更多生理伤害,但他必然经历过什么创伤。他的害怕和恐慌那么明显。
余知崖没法直接问,只好频频联系严烺,侧面打探一些消息。但直到一周前严烺说起这个案子,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悔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严烺说小七是被故意伤害才导致枪伤,余知崖就恨自己明知道他去了那么危险落后的地方,怎么就没劝住?说好是要看着他点的,怎么会连他差点被杀都不知道?
和严盛夏的遭遇相比,他那点“小错误”瞬间就变得不重要。余知崖无法不管这个自己照看了多年的小朋友。他心里迫切地想着亲自来一趟伦敦、想去亲自去托付那些人。
四天时间,他接连拜见了几个同学朋友,又在他们引荐下认识了几位司法界人士。来之前余知崖已经预料到这次要搭很多人情花很多钱,他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整个诉讼流程能不能快一点、bruce能不能顶格定罪。
最后一天应酬如期结束后,余知崖疲惫地回到了酒店。他定了明天上午回国的航班。最近公司筹备西部开厂的事,他忙得不可开交,来英国之前赶了几个通宵才空出这点时间。
洗完澡大约十点半,电话响了,居然是严盛夏打过来。
余知崖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想起两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的事,头疼得不想接听。但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执着得让人恼火。他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伦敦?”严盛夏开口就焦急地问。
……他很想假装不在。
“谁告诉你的?”余知崖心里叹了口气。
“aubrie。我晚上请她和律师吃饭,她说案子马上就会提交给检察院审查,还说能这么快提交全靠你在周旋。”
aubrie就是那个牛津法学院同学。余知崖很后悔第一天来伦敦和她吃饭时,没叮嘱她不要告诉严盛夏。
“你来伦敦多少天了?”
“四天,明天回去。”
“那你不来看我?”严盛夏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很委屈,“我最近好忙。教授让我准备作品参加比赛,我都没有灵感,不知道要画什么。丁笙她父母上周呆了一周过来劝她撤诉,吵得她都快抑郁了,正在看心理医生,现在都是我和律师警方检察院那边联系。之前我哥说要派人过来帮我,我说了自己能处理好的,现在只能自己撑下去了。余知崖,当个大人好累,我能不能来看看你啊?”
余知崖被他说得心尖发酸发疼。严盛夏以前说“好累”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什么爬山、走路、搬东西,说的时候像抱怨。他从来没说过“当个大人好累”这种话,沉重又苦涩,像在心上压了几千斤重的担子,连声笑都听不见。
“忙不过来让严董派个人帮你,不用死撑面子。严董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累。我这几天去见了一些人,尽量争取在年底前解决这件事。你要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aubrie,她会帮你。或者……”余知崖想说可以直接找他,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