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坐在烟雾中央,红着两双眼睛,岿然不动。
“这是待客还是赶客?”裴云庭扬了扬手里的酒,“我这美酒,可不能就着烟喝!着实浪费!改日再会吧!”说着要走。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透着股子挡不住的喜悦,却故作不耐,喊道:“回来!”
裴云庭转身,丁娆正命人把火盆架出亭子去。他这才上前,放下酒壶闲闲施了一礼,没有什么太过端正的仪态,对面的两人显然也不在乎礼数,懒洋洋回礼。
一同坐下,都还未开口,倒是不约而同地擦眼睛,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止不住。
尽在不言中。
“大哥,大嫂。”裴云庭率先开口,拿起酒壶倒满眼前的三只酒杯。
丁娆端起杯仰脖饮尽,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今日可有好吃的,留下吃午饭!”说罢便出了亭子,去往厨房方向。
直到视野尽头一抹红消失不见,路修明才回头,裴云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举着只酒杯,无意喝酒,眼角眉梢处漾着一抹会意的笑。
路修明喝下一半杯中清酒,放下酒杯长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什么沉重负担,裴云庭不言,抬手给他斟满。
两人喝了一会儿,路修明才指了指亭子外已燃成灰炭的火盆:“知道为什么吗?”
裴云庭只是笑。
毕竟年纪这么大了,忍不住想哭的时候,总得找个借口。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哥还是要面子!”说着自己又倒了一杯,“说到面子,面子面子,有什么要紧?”
裴云庭道:“不后悔吗?”
路修明“哼”了一声,反问道:“问我?你后悔吗?”
裴云庭垂眸轻笑,道:“从来没有,这一生所求,想来想去,也始终不过一个她而已,我很满意!”
纵是得到天下,也是为了她,而今已得偿所愿,那些虚物不要也罢。
“彼此彼此!”路修明看向院中,大片红梅已开,空中有些许白色零零星星而下,打在花瓣上,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
下雪了。
白雪皑皑,已到一年的尽头。
路修明眼圈愈红:“我太对不住她,成婚后这几年着实是辛苦她了,独自一人在家撑着,我想起来心里就难受,刀割一样!”忍不住猛捶了几拳,“疼啊!”
“往后日子还长,慢慢弥补吧,如今有的是机会和时间!”裴云庭道,掩住眸间一抹浅浅失落。
谁又不是呢?还好老天垂怜,给了他们这些人得以重新来过的机缘。
“弟妹在那边……”路修明问,“听闻已有了办法,该是快回来了吧!”
裴云庭神色微凝,道:“快了。”
泽州那边的具体情况每日上朝都会有人专门呈送,裴萝几人已经制出了药。再过几日情况稳下来,应当就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