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庭睁开眼睛时,裴萝正朝他看过来,不知道她对佛说了些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伸出手,她便顺从地握住,一同起身。
“这时节后山的秋海棠开的正盛,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住持在旁道,“在下已命人去准备饭食,殿下和郡主可在此稍作休息,待天晴后再行归程。”
“雨中海棠别具特色,难得来一趟,自然得去看看。”裴云庭朝外走,打算去后山看花。
山路平缓却湿滑,只能慢步走。庆林远远跟在后面。
逐渐地有花香气飘来,沿路往上是挂满了秋海棠花的树。满眼皆是花,裴萝想起方才在佛前许下的愿。
很简单,无非是世间安宁,与一人不再分开。
远处是几处禅房,笼在细雨中,安静迷蒙。
“齐王殿下方才许了什么愿?”裴萝手指抚过枝头一朵湿露海棠,问道。
“这怎么能告诉你?”裴云庭根本不上当,“除非,你先告诉我。”
裴萝表情为难,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许的愿是,我的相公必须得听我的话。”
这可就……赖皮了。裴云庭看过来的眼神深邃,裴萝表情跟着一变。
“齐王殿下看起来不怎么乐意?那算了!”她转身要走,被裴云庭拉了回来,他妥协道:“同意,回家都听你的,只是出门在外,夫人多少得给些面子,否则传出去。”微微压低声音,“妻管严这个名头,总是不怎么好听。”
“成交。”裴萝爽快。
裴云庭又道:“我许的是……”凑近她的脸,缓缓吐出几个字,“金屋藏娇,得夫人配合。意下如何?”
“……”
裴萝不答,假装去看花,裴云庭陪她看花,折下一枝打算带回去。静静看了一会儿,雨势大起来,脚边细流开始流淌。
“走吧!”裴云庭开口。
裴萝还未举步,忽然一阵劲风过来,雨滴连带着枝头的海棠花劈头砸过来,让人睁不开眼,艰难拨开,眼前花枝摇晃,已立了一排冷面杀手,肆无忌惮到连脸也不遮,举剑围攻。
庆林及时出现,手中横剑逼退来人,给裴云庭留出喘息的时间。裴云庭微侧头,对裴萝道:“去躲好。”
裴萝快步跑往就近的禅房檐下,身后尽是乱飞的花瓣和打斗溅起的水声。她握紧手心,知道他不会有事。
裴云庭手里只有一把伞,不能伤人,庆林手起剑落,干净利落解决掉最近的几个杀手,血喷溅出,染了海棠花。
伞被一刀劈开,持伞人抽出锋利伞骨,如持剑般欲取人命,却在某一刻犹豫,抬脚踹开,交给庆林。
杀手大概是没料到会被反杀,扑了上来,很快发现根本无法靠近背后那看起来柔弱好欺的女子,她被牢牢地保护着,而自己迅速成为地上的一团死肉。
剩余的杀手仓皇逃窜。
风平浪静,原本幽静的花林已经变得宛如炼狱,血混着雨水流成河,散出腥气,裴萝也顾不得,冒雨跑出来,确认两人都没有受伤,才舍得松一口气。
“不过是些喽啰。”裴云庭道,抹去她脸上滴落的雨水。
裴萝不语,王爷在京城里遇袭,来的人必然不会是普通人,想来只能找皇上了。
庆林检查完尸体,没有收获:“京城天子脚下就敢这么嚣张!今日他们没有得逞,看来还会再来!”
“先回去吧,通知人过来处理尸体。”裴云庭回头看了一眼,惋惜道,“可惜了这些花。”
裴萝也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跟在裴云庭身后随他下山。
听闻后山发生的事,住持吃了一惊,连忙派人将后山花林整个围了起来,等待上头派人来查。
回城的路上,一路沉默。裴萝神色凝重,裴云庭看在眼里。
“怕了?”他问。
裴萝点头:“我担心。”想到不知道何时会再来的危机,心里像有爪子抓挠。她仰起脸,眼中满是关切:“我能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做最好看的新娘子,好不好?”裴云庭抬手刮她的脸颊,试图让她放松,“毕竟本王都这么大岁数了,才第一次成亲,自然要完美无缺。”
裴萝忍不住笑。
“这些事有我操心,我会调查清楚。”
只是一波还未平一波又起,城中多处民居突然起火,烧伤了数名百姓。有人去调查,发现了人为纵火留下的火油痕迹。
而此时裴云庭已回到王府,裴萝留在芷园,并不知此事。
金屋
她在绣花。
婚服有皇宫里技艺高超的绣娘们赶制,不用自己动手,忽然间想起上巳时裴云庭送她的香囊。他问她要过来着,奈何手艺不精拿不出来,如今她想给他。
正巧手头一时无事。
拿惯了小刀和银针的手,第一次捏起小小的绣花针,穿过手中雪蓝色的丝绸。丝绸上有提前画好的兰花图案,可以对着绣,算是对她这个新手颇友好。
毕竟都是针,有些通性在,扎了几下手指后开始熟练。
“姑娘还真是聪慧,连这都学的这么快。”竹韵在旁道,“王爷要是看到,肯定会很开心。”
裴萝不语,低下头看着绣布上逐渐显形的一枝细长兰叶,也觉开心。
梅香从外面进来,看起来不太好:“姑娘,左御史都大人过来了,特意请姑娘过去给三小姐看病。”
“看什么病?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去给她看病?”竹韵不客气,“再说了宫里有那么多的太医,难道没人请吗?”
梅香脸色愈发不好看:“说是不行,又说,姑娘连皇后都治的好,定然比太医们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