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微操需要极度的专心和耐心,程笑将自己完全沉入构件之中,一时间周身的爆裂声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就像是回到了学校的实验室。
周遭的血气愈加浓郁,有那么片刻间,程笑觉得自己闻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感受到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一根细线吊着那颗心不断攀升。
就在他的心跳到嗓子眼的时候,一道清光以屏蔽器为中心漾开,三人顿觉压力骤减,连灵台都清明了些许。
程笑倏地扣紧手心,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又粗又急:“……好了。”
他抬袖擦拭额角的冷汗,另一只手摊开在身前,从外表看屏蔽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实际上内里洞天已经迥然不同。
原本的仪器只能屏蔽一小块区域内的辐射,所以暴雨落下时,刘掌柜他们只能挤在神龛周围。
但经过程笑的改造,它的有效范围扩大了许多,屏蔽效能也增强了数倍。
没有了高能粒子的压力,火山之战的局势瞬间逆转。
只见烛龙被两条血藤捆缚住了前爪,只得将上半身探出火山口,粗莽的尾部蜷缩在岩浆之下,一圈圈似乎盘绕着什么东西。
丹雀绕着他的龙头打转,时不时找准机会用尖锐的爪子和喙尖去啄他的眼睛。
烛龙仰起头嘶嚎,灼灼火光中,程笑再次注意到了它口腔中的,一闪而逝的寒芒。
程笑:“这龙嘴里有东西,我去看看!”
说完,他把微型屏蔽器拢进掌心,三步并作两步朝烛龙掠去,“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另外两人抬步跟上,赤色的大地上紧跟着生出第三根血藤。
等到程笑冲到烛龙面前,那根血藤“噗嗤”一声,直直扎进烛龙的右瞳。天空中盘旋的丹雀也突然发难,俯冲而下,尖喙叼住烛龙的另一只眼珠不松口。
烛龙浑身爆出炽烈火光,大张着血口怒吼,足以震碎耳膜的音浪铺天盖地传遍四野。
趁着这个间隙,程笑纵身一跃,以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钻进烛龙的齿间,而后就地一滚,抬头就看见了那抹冷光。
一截长条形的器物插在烛龙的齿缝间,四周烈火蔓烧,衬得那点银光冰冷又明亮,宛如淬火的刀锋。
程笑的眼皮莫名一跳,心跳猝然快了一拍,他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
可原本意识全无的烛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身躯剧烈扭动起来,喉管里陡然喷出汹涌的岩浆,小山般的利齿上尖刺暴突!
程笑迅速往后闪身,骨刺贴着他的脚尖拔地而起,宛如一把把铮亮的钢刀,但凡慢上一秒必然会被捅个对穿。
但这个动作又让他把自己送到了熔岩的面前,热浪扑袭着他的后背,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岩浆离他仅有毫厘之距,旋即就要彻底吞噬他!
就在这时,唰唰数道破空声响起,血色藤蔓贯穿烛龙的骨齿,结结实实地缠绕上程笑的身体,眨眼间就将他裹成了水火不侵的蚕蛹。
他听到火风呼啸的声音,眼前却只能见到红得滴血的藤蔓。过了许久,那些血藤才从他身边撤去,从天而降的细碎骨渣如同纷纷扬扬的雪,骨刺被藤蔓毁得不成样子,烈火也没能燎到他半根头发。
程笑助跑几步,旋身穿过漫天的碎渣,再次跃上烛龙的齿尖,落地时他的眼底映照着火光,明亮得惊人。
他朝那抹银白的流光伸出双手,十指紧扣,手腕发力,猛地往外一拔!
烛龙的咆哮声骤然拔高,脚下的骨齿剧烈震颤起来,但程笑已经不在意了,他抚摸着手中的合金刀鞘,雪白的断面映出他眼中闪烁的微光。
他的嗓音低得仿佛情人的呓语:“难怪你能在秦山城兴风作浪这么久……”
他心如明镜,瞬间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真正的辐射源根本不是烛龙,而是火山底下埋藏着的东西。
所谓的神龙复苏,不过是它恰好捡到了那东西的专属屏障,才得以有命活到现在。
程笑足尖轻点,掠过烛龙凹凸断裂的骨齿冲出口腔,随即沿着它丑陋狰狞的颌面飞身而上,一脚踩在它的头顶。
他抬头,正好对上张从云清泠泠的目光。
对方身边萦绕着冲天的血气,污浊的黑红色和烁金的光芒此消彼长,而那玄色的衣领上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白得毫无血色。
程笑挥手,甩出手心里的微型屏蔽器。
张从云稳稳当当地接下,挑眉问道:“怎么?”
“我要去火山底下!”程笑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梢,笑道,“张公子,以后我罩你啊!”
张从云勾了下唇,只回了句“好”,随即翻转手腕,一寸寸下压。
浩瀚的神力随着他垂手的动作加诸于血藤之上,烛龙嘶吼着挣动身躯,前爪却在藤蔓的捆缚下被迫分开,催筋折骨的威压兜头压下,它终于低下了头颅。
趁着烛龙垂首的片刻,程笑迅速转过身,顺着它的脊骨往火山底下奔去。
最后的那段路几乎是从它的尾巴上滑下去的,龙尾上嵌满了鳞片,即使蜷缩成团也有足够的空隙供他穿梭。
程笑站在翻涌的岩浆之上,看着烛龙的尾巴尖紧紧缠住的那个玩意。
忽然,他笑出了声。
高频
“原来是你啊。”程笑轻声道,语气就像是在和多年不见的故友对话。
他走到熔岩中心,手指握住银白的刀柄,沁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导到神经末梢,整个心神被涤荡得通透清明。
烛龙疯狂地挣扎起来,尾部猛烈地拍击地壳,岩浆溅起了数丈之高,砂石从火山口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