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周天星斗大阵布置匆忙,实力与上次斩杀烛龙时相比大打折扣,好在还有姜子牙的八卦阵加持,仅仅只需要拖住片刻,应龙的神魂自会化归天地。
吕世明燃尽符咒催动大阵,星辰幡领域内的洪水霎时偃旗息鼓,应龙以神躯化成的疾风骤雨也被拦在外面,一丝也没能透进来。
一刻钟后,风浪逐渐平息,整整下了七日的暴雨就此停歇,沙泽郡终于挺过了这场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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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从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他掀起眼皮,稍微动了下手指,趴在床沿握着他手腕的人就紧跟着醒了。
程笑的眼底还有些红意,张从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挑了下眉:“哭了?”
“……谁哭了?!”程笑脑子里本来还有点不清醒,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连忙澄清道,“我这是伤还没好!”
张从云笑了下,毫不留情地戳穿道:“姜太公都来了,你伤还没好?”
程笑满头雾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从云倒也坦诚,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本体不在这里,神躯受损不会伤及神魂。”
这件事程笑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不太放心,嘱咐道:“那你以后也别再这么玩命了。”
张从云看了他片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良久后低声道:“我还有点事情没弄明白,不会死的。”
“还有你弄不明白的事?”程笑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是什么啊?快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程笑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心想这位祖宗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东西,比如高频刀。
也可能是感应到了这个世界上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他这种异世时空之间的穿梭。
“的确是你知道的事情。”张从云垂下眼睫,目光从程笑脸上缓慢下移,最后停在床边。
他顿了许久,缓缓问道:“比如……那日在月老庙,你做了什么?第二日早上从宋家离开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抓着我的手不放?”
张从云动了下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程笑倏而抽离的手腕。
他抬起黑沉如渊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程笑的眼睛,笑意温柔道:“可以给我个解释吗?程笑。”
张从云仰面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重伤初愈的苍白,除了手腕几乎一动没动。
程笑坐在床边,低着头与他对视,分明是掌握主动权的姿态,却在他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倏地红了脸色,甩开手腕就想逃走,偏偏还被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简直是叫苦不迭。
程笑神色游移,张从云也不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手上的力道正好卡在不让他走又不显得暧昧的程度上。
明明那天就是想要告白的,但是真的被人逼到脸上、一条一条剖开了追问的时候,程笑又觉得难以启齿了。
程笑红着脸深呼吸了好半天,终于在过载的cpu里加载出了些不那么难开口的话:“那日、那日在月老庙,我什么也没做……”
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就顺理成章了:“我就是坐在蒲团上想了想我出生至今的那些年岁。”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是随我母亲姓的,从小也没见过我父亲。我家……还算有钱吧,就是没什么烟火气,我和母亲见面的次数不多,和同窗好友之间的情谊也就那样,绝大多数时间里我更喜欢自己捣鼓点东西。”
第一次来宋家的那天晚上,程笑就已经聊过自己乏善可陈的现世生活了,此时听到他再次提起陈年往事,张从云的语气软了一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重复道:“那日想与我说什么?”
程笑微微闭了下眼睛,被张从云捏在掌心里的手腕渗出了热汗,汗珠顺着腕骨往下滑,又被对方冰凉的手指抹去了。
程笑不知是热得还是冷得,瞬间打了个激灵,而后倏地睁开眼睛,豁出去了似的说道:“我就是这样孤孤单单地长大,没有和谁亲近过,也没有想过……没有想过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张从云摩挲着他手腕上凸起的那块骨头,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问问。
程笑感觉自己那片皮肤肯定已经被揉红了,但他不敢低头去看,只是没头没尾地说道:“在我最喜欢的领域里,任何东西都会有独属于它的定义。”
张从云抬眼看他:“嗯?”
程笑深深地吸了口气,垂眸与他对视:“你是我没法定义关系的人。”
同事、朋友、家人,那些曾经在他生活中出现过的或亲或疏的关系,用在张从云的身上好像都不太够。
程笑觉得他的生命亟需某种新的定义,来为他的心脏怦然跳动的频率命名。
“张从云。”程笑声音很轻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张从云先是愣了下,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谁教你还没自我陈述,就先问别人的?”
“那好。”程笑的喉结滚了下,嗓音有些颤抖,从善如流地复述道,“张从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张从云眉目柔和地看着他,手指又收紧了些,但依然没有说是或不是,只道:“你给我的惊喜,远超我的预期。”
程笑:“……”
事不过三,饶是程笑的心再宽,也问不出第三遍了。
程笑甩了下手腕,却没能甩脱对方的桎梏,本想保留点成年人体面的心也烟消云散了,他磨牙道:“我就不该告诉你!”
程笑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口不择言道:“我就该让你躺进棺材板了还惦记着这个问题,还想着我到底喜不喜欢你,垂死病中惊坐起,连气都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