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应我了。
萧玄舟心道:果然如此。
从他在马车外听到尹萝的那番话开始,就知她生了动摇之心。
意料之中。
却又有几分不知从何而生的荒谬。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的未婚妻,同曾背弃她的婚约者暗度陈仓,私下成了约誓。
而这破坏他人婚约的人,却堂而皇之地走到他面前来,向他宣告胜利。
世间竟有如此荒唐的事。
搁置屋内的流云剑感知到主人的心绪,剑身震撼,骤然飞出,没入萧玄舟掌中。
谢惊尘眼瞳微缩,身后惊尘光华陡现。
萧玄舟持剑而立,暂且未动:“谢公子礼仪如何,不该我管。我与尹家的婚约,也无须外人插手。”
惊尘琴上萦绕着浅薄的白色薄雾,光华隐匿而不散。
谢惊尘道:“我既要求娶,自当承担。”
萧玄舟目光冰冷,语气却宁静平稳:“谢公子要以什么身份承担?他人婚约的第三者吗?”
“……”
谢惊尘浑身僵硬,气息凝固一瞬,“婚仪未成,不可称妻。古往今来,从未有不允许退亲的说法。”
“是。”
萧玄舟轻巧应了,“谢公子便是这样退了她的亲,你知晓世人是如何谈论她举止无状、体弱遭弃?”
谢惊尘:“我——”
萧玄舟毫无起伏地道:
“我知晓,谢公子那时不在家中。但你并非没有事后弥补的机会,是你自己不愿娶她,而今又见色起意、心思反复,即使受了你的蒙骗,又能维持多久。”
这句“维持多久”,仿佛在说谢惊尘的一时意起并不长久,又仿佛在暗指尹萝亦将改变心意。
谢惊尘手指颤了颤,呼吸已然混乱不堪。
裴怀慎同萧玄舟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却断言萧玄舟不是好相与之人:“平素里风平浪静,这种人相处起来是最舒服的,因为最会察言观色,又好掌控全局,将事情抛给他一概可以放心。但要真有了分歧的事,嗯……别接他的话,太会牵着人走了,我跟他说话都得多长出两个脑子。”
“这真是世家养出来的公子吗?比我在市井里见到的还难缠,最好是不与他正面对上,太麻烦。”
说着,裴怀慎敲了敲扇子,浑不在意的笑漫开:“不过要真对上,大约也很有意思。我实在看够这人游刃有余的样子,想瞧瞧他撕下面皮的那副场景。”
……
当着尹萝的面,萧玄舟原来已经是收敛了。
谢惊尘收敛声息,琴上雾气流转笼罩,掀动了他的衣摆:“婚姻大事,确实该由本人决定。她肯应我,我便不会再放手。”
萧玄舟目色沉了沉。
他拿尹萝的意思来压道理。
言下之意,只要尹萝答应了他,他就可堂而皇之了。
好一个谢濯。
好一番寡廉鲜耻的言论。
萧玄舟脑中一时掠过尹萝掉下山崖的模样,
一时是她红着眼圈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他最初便知道。
尹萝只是想找个庇佑她的人。
仅仅是她表现得那样热络,
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人。
以命相护,谁能不动心。
萧玄舟突然有几分厌倦:
“有我和她商议,谢公子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