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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好。”

少年乖巧应声，随即上前一步，竟当着她的面，将那具傀儡打横抱起，脚尖一转便要往外走去。

徒弟（四）

“等会儿！”书悦一怔，忙制止徒弟，“你要把这个傀儡带去哪里？”

“师父不是让徒儿改进么？”于千星回头看她，神色茫然无辜，“徒儿要拆下它的眼睛，场面可能不太好看，师父若是不介意，徒儿便在这里拆了。”

“……”书悦跟着想象了一下，只觉画面残忍血腥，对她不太好，便摆摆手，“那你带走吧。”

“是，徒儿告退。”于千星点头应声，当即抱着傀儡出去，才转过身就抑制不住勾起唇角。

他把傀儡抱到自己的住处，小心翼翼放在软榻上，又按照师父的习惯，为其摆了个以手支颐，慵懒倚靠矮桌的姿势。

摆完之后他一不小心又看得入神，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跪在傀儡脚边，正捧着对方的手俯身要吻上去。

他慌忙顿住抬头，乍一看以为傀儡是师父，正垂眸盯着他。不由惊慌失措，下意识要张口解释，等叫了声“师父”才反应过来这是傀儡。心神顿时松懈下来，他忍不住往傀儡膝上一靠，幽幽叹了口气。

过会儿又忍不住直起身，双手捏着傀儡的肩膀缓慢倾身凑近，微闭上眼，屏住呼吸，忍着逐渐剧烈的心跳与升高的体温，在傀儡的眉心处轻轻落了一吻。

吻完他便慌忙退开，还背过了身去，欲盖弥彰地抬手捂住自己快烧起来的脸。

却不知身后的傀儡长睫轻轻一颤，眼神惊怔，一瞬之后又归于死寂。

＊

没过几日，于千星便把那副傀儡重新带到师父面前。

对方正在作画，闻言头也不抬，只随意吩咐道：“放着吧。”

他忍不住问：“师父不看一下么？”

对方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才回：“……不必，为师相信你。”

有一瞬间，于千星以为自己对傀儡做的事都被人发现了，掩在袖中的手指一下攥紧，缓了缓才继续道：“那师父要用这具傀儡做什么？”

“不做什么。”

书悦随口搪塞一句，却听徒弟下一刻便道：“那师父能把它送给徒儿么？”

闻言，书悦猛地睁大眼，脱口道：“不行！”

大概是从未得到师父的拒绝，少年一怔，神色茫然又无辜地问她：“为什么？”

“……”见状，书悦只觉头痛，忍不住抬手轻捏眉心，“你，你要用来做什么？”

傀儡的一举一动都要由人操纵，她也做了操纵傀儡的装置。本要给徒弟送过去，却无意间启动开关，意识链接傀儡的瞬间，她正看见徒弟——

“师父的傀儡做得相当精妙，徒儿想留下来仔细观摩。”

“……”未想徒弟回答得一本正经，书悦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便沉默下来。

许是她太久没给反应，徒弟心知她的回答，便垂下头低声道：“是徒儿僭越了，对不起。”

书悦不知徒弟说的“僭越”指的是什么，碍于脸面无法追问，更无法挑明，忍不住抬眼看向傀儡。

却见那傀儡的双眼当真与之前不同，变得明亮而自然，不由惊奇挑眉，问道：“那傀儡的眼睛，你怎么弄的？”

徒弟抬脸看她，神色如常道：“滴了特殊的药水。”

……原来那时候是在滴药水？

“这样啊。”书悦将信将疑，应了一声，纠结片刻还是决意隐瞒，只当自己误会，“那行。若是想学，为师再寻个时机教你怎么做吧，这具傀儡为师另有安排。”

“好，多谢师父。”于千星轻舒口气，乖巧点头应声。

＊

书悦抓紧时间瞒着徒弟把傀儡抛出，打定主意只用一次便销毁，之后便带着徒弟辗转到下个落脚处。

她的计策似乎有用，傀儡也足够精良，能以假乱真，那些追兵竟很长时间都没再袭击过他们。

而那具傀儡似乎也“牺牲”了，操纵装置无法再让她与傀儡链接意识，不论如何，总算是能短暂过上一段安心时日。

他们新的落脚处与之前待过的地方都不同，很有些特色，居住此地的民众也相当热情。书悦每日早出晚归，忙着四处采风，又应邀无偿为他们作画，日子过得充实又快乐。

徒弟也是早出晚归，但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两人同住一片屋檐下，竟十天半月没见着一次面。

她不免心生好奇，同时也担心徒弟遭遇不测，便特意蹲守。直到深夜才听到屋外传来一点响动，立时起身去寻，推开屋门却只见夜色深重，不见丝毫人影。

“乖徒，你回来了？乖徒？于千星？”

她走进夜色中轻唤几声，并未听见有人应答，只有细微的风声，以为是自己听错，张望一会儿便打算进屋。

却听不知何处传来一点儿水花轻响。

“于千星，你在哪里？”

她扬声喊了一句，那点声音立时消弭。她顿时愈加好奇，循声走去，逐渐深入竹林，视野陡然开阔，眼前现出一片雾气渺茫的水塘。

夜色下，芦苇微荡，一道人影背对着她站在水中。微侧着身，白发如瀑垂坠，露出半边光洁宽阔的肩背，腰身纤细，余下浸在水中看不真切。

似是察觉有人靠近，对方微向后侧过头。发顶竖着两根树枝般的长角，脸庞轮廓深邃如刻，肌肤如珠玉沾水明润细腻，长睫微垂，幽蓝双眸澄净剔透，清冷如雪。

正是于千星。

徒弟很久以前便能化作人身，甚少显露本相，惊鸿一瞥还是叫人失神。书悦慌忙移开视线，掩饰道：“于千星，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