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相提了一嘴。”越菱枝忧心忡忡,“可是宋丞相不是……”
“萧雁赐的舅舅?”萧元野嗤笑,“我还是他亲皇叔呢,不是照样被他所伤。宋贵妃所出的一对姐弟俩,真是疯到一处去了。这萧雁赐也是好样的,小叔叔带了他几年,带出来一只白眼狼。”
“他口口声声说要为松鸦报仇才动你,其实呢,松鸦就是个棋子,一旦被发现,就要咬破舌下的药自尽。”萧元野想起当日松鸦痛苦的表情,缓缓道,“探子到处都是,被主子要求服毒自尽的却没有几个。而勒令属下自尽的贵人,给属下服毒也会用见效极快的毒。唯独萧雁赐给松鸦用了最慢的毒,死也受尽折磨,不得安生。”
越菱枝听得面色雪白,良久,轻轻道:“皇亲国戚,都是这样的么?”
“不是啊。”萧元野叹气,“准确的说,疯的只有他们两个。你说巧不巧,萧雁宛和萧雁赐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宋贵妃同时诞下的姐弟。她也因为这对孩子伤了根本,之后再无法有孕。”
“说到宋贵妃,我先前忘了问你。”萧元野灵光一闪,“夏枯调查时,查到宋贵妃年少时流落在循州一带,直到及笄才认亲,被宋丞相接回京城。你住在循州,可曾听说此事?”
“没有。”越菱枝回想片刻,坚定地摇头,“进京之前,我从未听谁说起过宋贵妃。”
“那时她未必姓宋。”萧元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罢了,不急于这一时。你别多想,我也只是问问。”
待越菱枝离开,他才招手让楼药过来,低声道:“小燕王谋逆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小的已经顺藤摸瓜,把小燕王窝藏兵器的据点扒出来了,就在东市点心铺后那条小巷。”楼药不敢大意,“小燕王豢养死士,暗访循州,随意杀人放火,犬马声色,操控近几年罪臣子女沦落春风楼。如此桩桩件件,足够他定罪。”
“不一定。”萧元野指尖搭在床沿叩了叩,皱眉沉思,“宋丞相按理说应该扶持萧雁赐才对……我明日亲自上门试探他的意思,若是能合作,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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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不好了!殿下被人劫走啦!”大清早,金雀一路大呼小叫闯进卧房,径直去推熟睡的越菱枝。
“你说什么?殿下被谁劫走了?”越菱枝被她吵醒,怨念地抬手揉去眼角困倦的泪珠,拥着被衾坐起身。
她莫名觉得金雀还挺高兴的。
果然金雀眉飞色舞,凑过来跟她说话:“姑娘还不知道呢,殿下一早就去了丞相府,哪知从丞相府出来没多久,马车遇袭,车夫和殿下一起消失了!等见穿赶到,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殿下被劫往何处。他即刻禀告了陛下,如今满城风雨,连禁军都出动寻人呢!”
越菱枝听得头晕目眩,扶着额头问:“楼药在哪?”
“楼药还在府上,奴婢这就去叫他过来!”
“算了。”越菱枝赶紧道,“不必惊动他,等会儿我出府一趟。”
这个节骨眼,出府必然危险。金雀不依,扯着她劝:“姑娘昨夜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怎么今日还要出去冒险?反正有禁军追查,哪里需要姑娘亲自忙活!”
越菱枝欲言又止。
昨夜萧雁赐扯着她即将进去的那扇石门……她总觉得背后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比如,哥哥的线索。
萧元野是从丞相府出来才失踪,要么是有人一直跟着他等待下手时机,要么是与宋丞相没谈拢。
宋丞相若需要绑走萧元野,在丞相府直接动手不比外面更隐秘?何况越风衍也是以这种方式突然失去音信,这种光天化日劫持的手段,她只能联想到一个人,萧雁赐。
越菱枝蹙眉,发觉事情更棘手了。
对付萧雁赐啊,如今却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
平宁公主是他亲姐,当今陛下与宋贵妃是他爹娘,宋丞相是亲舅舅,就连季谙意也跟他有合作。唯一能帮她的萧元野正身处险境,下落不明——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个脸生的小书童躬身请安,递上一封信:“我家丞相大人说,务必要交到越姑娘手上。”
越菱枝拆开信,面色倏忽一变。她抬起脸,冷冷问:“这是丞相大人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小书童不明所以,挠了挠头,朝她一笑:“丞相大人只说……您会去的。”
他躬身退下,留越菱枝站在原地,重新拿起那封信,蹙眉盯着信中内容。单薄的纸页上只落了三个字,龙飞凤舞,却是萧元野的字迹:“找江薄。”
是临摹?逼迫?还是宋丞相手下有与他字迹相同的人故弄玄虚?
越菱枝无心追究,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宋丞相笃定她会去。
半个时辰后,楼药给出了答案。
“越姑娘!求姑娘救救我们殿下吧!”他飞跑进来,提前几步弯膝滑过来,往越菱枝腿边一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号,“方才有人将殿下贴身佩戴的荷包送回了王府,上面都是殿下的血啊!”
“那送荷包的人说越姑娘有办法,姑娘行行好,我们殿下他等不得了!”
越菱枝怔怔看着那只荷包,心跳在耳畔鼓噪。手指发颤,小心碰向碧绿荷包柔软的缎面,那上面血迹还未干,指尖传来湿滑的触感。
这是她从前在循州亲手做的荷包,那时由金雀带出去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上。
越菱枝扭过头,一点点攥紧了手指,捏着那枚荷包,哑声朝金雀道:“若等到入夜我还未归,记得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