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江未让她感到陌生,此时的她像是名利场上他需要用社交技巧去周旋的对象,这让她难以忍受,干脆起身告辞。
他并未挽留,却仍然保持礼貌,站起身来去拿外套:“我送你。”
“留步。”她拒绝,江未不再强求。
离开时,她感受得到身后江未凝视的眼神,没有回头,而他也没有再叫住她。
他们之间,冷然得连架都吵不起来。
在某个红绿灯的等待时间,沈淮棠注意到,昏黄的路灯下竟开始飘雪。她将车窗降下,伸手去接纷纷扬扬的雪花,细小的寒冷融化在她的掌心。
一时不想回栖居,却也不知该去何处。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她再次启动车子的瞬间,忽然有了主意。
她拐进一个极其老旧的小区,在三号楼不远处停车,而后裹上围巾下车。
推开楼栋的大门,感应灯年久失修,时灵时不灵,沈淮棠打起手机的电筒,照亮眼前一小片区域,慢慢地爬到三楼,站定在铁门前。
沈淮棠的脑袋陷入三分恍惚的状态。
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了,然而只要她站在这扇铁门前,摸出钥匙开锁的动作却能一气呵成。
那是曾经做过成千上万次的动作,连锁内每一个卡扣的位置都熟悉,已经形成连贯的肌肉记忆。
她握住门把手,稍微一使劲。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随着沈淮棠继续打开第二道木门,尘封已久的场景带着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连空气中惊起的浮屑都在刺激她的眼球。
空气重新流通,闭塞的味道一时让她咳嗽两声。
这是她与母亲共同生活十七年的家。
十七岁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沈淮棠摸索着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风格极为复古的客厅,方正的格局,电视沙发茶几摆得一丝不茍,竟然还能看见现在已经很少使用的电话机,不过没有电话线,应该是为了保护母亲。
角落的钢琴被绒布盖着,上方还放着精巧的玻璃花瓶。
不止这一处,她发现家中各处都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或许曾经插满鲜花。
客厅的沙发背后,是一大片照片墙,全都是沈淮棠与家人的面孔。
其中沈淮棠与母亲的照片最多,她们似乎有意识地每年在相同的场景下拍摄同样姿势的照片,以看出她明显的成长轨迹。
七岁的沈淮棠在拍照时还紧紧牵着母亲的衣摆,对镜头有疑惑与抗拒,十七岁的沈淮棠已然能平稳站定,反而是母亲挽着她的胳膊,显然已经成为母亲的支柱。
而这是他们最后一张合照。
沈淮棠与母亲有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容,脖颈修长,锁骨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