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书箱被少爷大喇喇丢在了二人中间,刚好阻着两人,像是切断了交流的可能。
片刻,她小心开口:“其实,你一直误会了一件事。”
对面没作声,她便就继续:“那日,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也不是要袒护谁,更没有想利用你从你口中探听别人对我的感情。”
裴成远本就猜不透她是来干嘛的,听到这里,不觉就有些不自在了。
怎么感觉她来,是为了与他示好的?
“我只是脑子没有你好使,以往又一直养在岑州,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对面人说得很慢,像是边说边斟酌着用词,“是我思量浅薄了,没法跟上你。”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下定决心般抬眼望来:“裴成远,我自知做不到成为你认可的阿姊,也没有奢望做你阿姊,所以,你可不可以对我要求低一点。”
“……”不是示好,是——示弱。
他喉头一滚,竟是觉得说不出一个不字。
少爷不点头,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落在严之瑶的眼中,却是十足叫人忐忑。
她这两天除去梳理事情,还细细又琢磨了一下少爷对她的态度。
虽然说此前少爷也会发火,可大多时候是虚张声势,又或是恼羞成怒地护着面子,左右皆是孩子心气儿,却唯有涉及寒邃,他是真的厌恶。
尤其厌恶她对寒邃的态度。
而那日,也是她不愿怀疑寒邃,叫他彻底愤怒,就差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是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的态度。
这并不寻常。
她想,大约这寒邃真的是少爷的死敌。
少爷已然站队太子,父兄说过,朝堂之上,诡谲多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她如今身为侯府人,不仅不与少爷统一战线,却还对他的死敌心存偏袒,确实叫少爷来火。试想,若是她顶顶厌恶的人被身边人奉为上宾,她又怎么会有好心情。
更何况,少爷不知道怎么判定的,好似很是笃定她喜欢寒邃这件事。
明日他就要离京,她想,这事是要与他说清楚的,他们的关系水火不容有一半是因为他怪她抢了他阿姊的位置,觉得她不配做他阿姊,那么剩下的一半,便就与寒邃有关了。
“还有,”她道,“寒邃于我而言,跟旁人没有什么不同,若说有什么,大约便就是那是父亲唯一曾想要将我托付终生的人吧,这样一个人,我看他,做不到完全地陌路。”
说到这,她才终于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却也,不是你口中的情根深种。所以,如果你清楚地告诉我利害关系,我不会故意要跟你作对。”
裴成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虽是找回了,却有些用不利索,他咳嗽了一声。
而后,他坐正了一些。
马车平稳,对面的少女亦是坐得端庄。
端庄得,仿佛瞧见了以前的阿姊。
只是他知道,她本也并非是个这样的姑娘。
所以哪怕是她示弱至此,他也清楚地明白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方才国子监门口的对话,她定是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