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两个指头比了个“二”字。
赵姨娘眼珠骨碌碌地转,凤姐儿的脸浮现在眼前。
她撇嘴:“她有什么?往日看着威风八面,现在还不是夹着尾巴猫在院里?比我强什么了?”
若是以往赵姨娘还愿怕一怕凤姐儿,只现在她手上一点权力都无,有什么好怕的。
想起凤姐儿那一双凌厉的凤眼,赵姨娘不露痕迹的缩了缩头。
马道婆心里不屑,说:“她是大房,肚里又有一个,依我看很像个带把的怀相,你真要看她生个儿子与你的环儿抢家产?”她避重就轻的略过爵位一事。
赵姨娘脑子不聪明,闻言立即竖起眉毛,仿佛凤姐儿肚里的孩子马上要将“属于”贾环的财产夺走,瞪眼道:“那怎么成?一不做二不休,我送他下辈子赶早投个好胎罢!”
马道婆笑道:“我帮你,你也得帮我
做件事儿。”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只管说来。”
马道婆道:“此事也不难。”
她胡乱编出一个故事:“我有一个熟人,往日与你们府上亲家林家那位状元有旧,这位林状元偷走了我那熟人一件极珍贵的物件。她是再忍不下这口气的,再四托我想个法子治他一治,可惜林家的门槛高不好进,我是半点法子也无。”
“听说那位与她们两口子交好,常有来往,你若有本事将我的东西人鬼不知的渡到林家两口子手上,我只要你三百两的供奉使费。”
“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赵姨娘满口打包票。便是凤姐儿的屋里看得再严,她想想法子总能找到机会的。
马道婆掏出纸人儿小鬼并一角符纸,叫赵姨娘在纸人儿身上写宝玉凤姐儿两个的生辰八字,符纸则要弄去林家。
探春在外面将她们的算计听了个一五一十,她脸上露出一片哀伤,不想姨娘竟这般狠辣无情。
宝玉想来爱护姐妹,对环儿虽不亲近,那也是他的癖性使然,但从未苛待过环儿,怎能叫人作法咒他?再说府里的东西总归是大房继承,便是二房也应该是兰儿排在前面,环儿且还轮不上呢!
甚至连无辜的凤姐姐、林家表嫂两个都能眼也不眨的出手。往日只觉姨娘小家子气,没想到私下行事这般无所顾忌。
林表兄何等光风霁月?
她根本不信马道婆的话。
探春已然听出屋里的女
人就是宝玉的寄名干娘马道婆,连干儿子都能算计,可见她就是一个阴险狠辣的恶婆子。
赵姨娘手里有几个钱?眼见就要受马道婆的诓骗写下债契,探春心念急转,下定决心后毅然将门帘一掀——
“姨娘,你要做什么?”
赵姨娘正要吩咐心腹婆子去弄个文书来,不妨探春突然闯进来,唬得面无人色。
这个丫头主意最正,心又狠,不会听到什么话音了罢?
赵姨娘结结巴巴的正要说话,探春指挥侍书叫来两个婆子,一指马道婆:“将这个挑三斡四、阴险毒辣的恶婆子给我绑了!”
马道婆起身:“哎——”
“使不得,姑娘,使不得!她、”赵姨娘慌忙阻止,却被探春拦住:“姨娘让开些,仔细伤了您。”
她双眼冰冷的盯着赵姨娘,赵姨娘心里打鼓,讪讪让到一边。
探春叫婆子堵了马道婆的嘴,又叫她们将摆在炕上的小鬼纸人儿带上,婆子们见到这纸绞的青面白发的小鬼唬得心里直跳,哪里敢碰?你推我我推你,生怕沾上脏东西。探春见状眉毛一竖,扯过一旁的鞋面子裹住那东西往贾母院中来。
“小姐,这东西晦气,我来拿罢。”侍书上前要接,探春一让:“纸糊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我怕它!”人比鬼还可怕呢。
她气势凛然的走在前面,婆子们在后面哑然无话,三小姐脾气硬得很!
婆子们押着马道婆走在路上格外招眼,毕竟
府上都知马道婆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往常过来打秋风哪个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捏着鼻子舍出去一堆好东西。阿弥陀佛,怎的这假尼姑今儿竟犯到了三姑娘的手上?
闲出屁的丫头仆妇们悄悄缀在后面瞧热闹,很快贾母也收到探春捆了马道婆往这边来了。
贾母笑道:“三丫头为人正直,性子又耿介,这老婆一向爱嚼舌头,肯定是没眼色做了什么错事叫她拿住了。”
鸳鸯点头,心里拍手,这马道婆但凡上门就要诓老太太捐香油钱,胃口忒大!今儿合该叫三小姐治一治才好。
探春叫婆子们等在院中,进来先见了贾母心里一酸,含泪跪到她膝前。
贾母不妨她是这么个情形,慌忙叫鸳鸯将屋里伺候的人打发出去,“三丫头,你这是做什么?要受了委屈与祖母说,祖母给你撑腰!鸳鸯,快扶你们三小姐起来。”
“三小姐快起来。”鸳鸯来扶,探春让开,只跪在贾母面前,说:“祖母,姨娘犯了大错,都是孙女没看好姨娘的缘故,祖母罚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