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几乎是嗫嚅着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esp;&esp;我想我是个卑鄙的人。
&esp;&esp;既害怕来自过去的深情,又没法说出绝情的话语,优柔寡断,害人害己。
&esp;&esp;“没关系的。”
&esp;&esp;小优大约看出了我的敷衍,他是这样体贴,没有指责我半句不是。我愧疚的就像个犯错的小孩子,站在原地,垂首含胸。
&esp;&esp;“西西,先坐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先来聊一聊你看见猫的事……好吗?”
&esp;&esp;小优宽慰着我。他搬来了一张牛角椅,放在沙发的对面。阳光自窗帘的蕾丝薄纱落在奶油色的墙上,映出朦胧的光晕。
&esp;&esp;我们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就像回到最初相见时那样,一对萍水相逢的病人……与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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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那只猫的?”
&esp;&esp;只有在这样的关系下,我才有勇气再看向小优的眼睛,那里似有一片温柔的海洋,潮起潮落,随风徜徉。
&esp;&esp;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煤老板,或者说那只猫,仿佛始于我的记忆之初,一直存在于我的生活之中。
&esp;&esp;但就像我无法连贯的记忆一样,它也在始终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esp;&esp;也许是我精神错乱的幻想……又也许是我支离破碎的记忆。
&esp;&esp;小优蹙起了眉头。
&esp;&esp;我曾认真研读过李夕团队给我制定的治疗方案,他们的诊断结论只是重度抑郁。我在住院期间又查阅过重度抑郁的相关资料,很清楚我现在的症状——如果不是零乱的记忆——已经远超重度抑郁所定义的幻觉范畴了。
&esp;&esp;我紧张地吞咽起了口水。
&esp;&esp;程特助走了进来,她在厨房煮了点茶,端了过来,又询问我们中午想吃点什么,家里厨房做好送来。
&esp;&esp;小优道了谢,拒绝了午餐。程特助也没有强求,只说等下送来。
&esp;&esp;我们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esp;&esp;“那么,你还记得煤老板都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esp;&esp;最近一次是在和小优分手时,我抱着它痛哭流涕——当然,我只说了前面半句;再之前是在我跟李唯吵架并离家出走时;至于再上一次是在李家阖家去r国度假后……
&esp;&esp;好像每一次,那个小小的身影都会在我感到格外伤心和孤独时出现。
&esp;&esp;那张小黑脸总是微微皱起,用一双圆圆的、宝蓝色的猫眼担忧地注视着我,就像我是它最重要的宝贝一样,然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试图帮我缓解心底的疼痛。
&esp;&esp;也许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能短暂地觉出我与世界的联系……
&esp;&esp;和活着的意义。
&esp;&esp;“对不起……”
&esp;&esp;小优垂下了眼眸,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歉疚。我连忙摇了摇头,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问题。
&esp;&esp;这只是我的问题。
&esp;&esp;正如李夕所说,一切都是由我的脑前叶额缺失带来的,它加剧了我的产后抑郁,而重度抑郁产生了幻觉,环环相扣,步步紧逼,但——
&esp;&esp;皆由我而起。
&esp;&esp;怪不得别人。
&esp;&esp;“那只猫,不,煤老板,我想可能是你在孤独时幻想出来的一个朋友……西西,请不要往坏的方向去想……”
&esp;&esp;小优猜到了我默不作声背后的想法——
&esp;&esp;我很害怕我是精神分裂的妄想。
&esp;&esp;“西西,你现在能够感到不对劲、甚至承认自己的幻想,这本身就排除了妄想障碍。我们只要剖析清楚病因,然后对症治疗就可以了……请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让自己更加焦虑了。”
&esp;&esp;他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属于心理医生的理性,让我稍稍安心下来。
&esp;&esp;我点了点头,终于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程特助见气氛稍缓,也跟佣人拎来了午餐。
&esp;&esp;虽然小优说不用,但整整两大只、四层珐琅保温提盒显然包含了他的份。佣人上前,将提盒一层层地展开,摆在了餐桌上。
&esp;&esp;李家待客一贯妥帖,充分照顾了小优西江人的口味,一半香辣,一半清淡(给洗胃后的我)。
&esp;&esp;我请程特助停下对煤老板的寻找。不管怎样,总不要连累无辜的人跟着我受罪。程特助点头答应着,告诉我厨房已为寻宠团队的人备好了工作餐,她去招待他们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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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有了小优的安慰,我好受了一些,至少觉得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和……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