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希望姑娘能明白皇后的一番用心。”
红杏故意点拨,崔宥眠不予戳破,回道:“自是遵从。”
学堂
次日,晨曦微亮,崔宥眠在宫人的安排下来到墨学堂。
墨学堂在皇宫南侧,学堂里宽大敞亮,鹅卵石铺筑的荷花池,庭院两棵大树枝叶繁茂,几种不知名的花卉娇艳盛开,青石板道直通学堂大殿。
崔宥眠来得比较早,授学的夫子已经等候在此,他头发花白,言行举止颇具学者气息,是圣人第一文学大家宁雍。
崔宥眠向夫子行完礼后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坐。
少顷,只见一貌美女子缓缓而来。
看她折腰以微步,眸含春水以清波,体态匀称,低垂鬓发间斜插了一支流苏珍珠钗,妥妥的一个大家闺秀,端庄又不失高贵。
崔宥眠识得,是徐太师孙女,又是皇后侄女徐曼颍。
徐曼颍曾因为柳絮才高与崔宥眠一起齐名京都。
此时突然再见,崔宥眠已经失了自己的资本,却见徐曼颍竟主动走了过来,“崔二小姐别来无恙。”
崔宥眠大方一笑,那时她娇颜艳丽名满京城时,对方尚不屑,如今主动攀交,到底还是因为凤命之说吧。
“听皇后姑母提及你要到学堂的事,不曾想今日就见到了。”徐曼颍笑得温和,更是上前意欲握住崔宥眠的手,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
崔宥眠下意识避开了,“多年不见,徐小姐愈发春风得意呢。”
徐曼颍也不恼,“也不及二小姐命好。”
她这话是说崔宥眠无才无貌,不过占了司天台的凤命之言才有资格与她同席而学。
崔宥眠不予争辩,好命又如何,那也是别人想求也求不得的,所以她只是别过脸,继续欣赏窗外一缕春光。
只是她的这一举动,落在徐曼颍的眼中就是挑衅。
徐曼颍满眼都是不屑,冷哼一声,“看你得意多久!”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学堂里分列三排数列,如此布置当是三位皇子们在第一排,而徐曼颍的座位在第二排的正中,这是离皇子们最近最好的位置。
接着出现的一个人是崔宥眠不曾想到的。
崔宥芮一脸小心翼翼跟在宫中嬷嬷身后,当嬷嬷不知与宁夫子说了什么后,宁夫子示意崔宥芮落坐在崔宥眠身后。
崔宥芮途径徐曼颍时,含笑福身,算是主动示好,只是换来徐曼颍的冷笑,“墨学堂也是什么猫啊狗啊能进的吗!”
崔宥芮一下煞白了脸,娇弱的身形略显不稳,经过崔宥眠身侧,柔声道:“祖母求了皇后娘娘让芮儿进宫来陪二姐。”
崔宥眠面上不显,心中却开始思考老夫人此举的用意,也许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注定得不到皇子们的喜爱,于是多送一个崔宥芮进来,说不定就能入了哪位皇子的眼,日后即便求个侧妃之位,那也是为将军府多谋一份保障。
老夫人的心思向来慎重。
将军府内,寿安堂中。
柳姨娘满脸笑开了花儿,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夫人突然给崔宥芮安排了这么一个好去处,此时巴巴赶来谢恩。
老夫人一边拿着剪刀拾掇庭院里的花草,一边漫不经心道:“好好教导自己女儿,机会给了她,能不能就此鲤跃龙门还得看她自己。”
柳姨娘点头如捣蒜,更加卖力讨好起来,“芮儿定不会忘了今日老夫人的用心。”
听了这话,老夫人却突然停了手中的活计,略显不满道:“说得什么胡话!我这一把年纪还有多少活头?芮儿不能忘的,当是将军府的荣宠!”
“是是是,老夫人教训得是,妾身糊涂,芮儿日后,定万事为将军府计。”
老夫人这才稍稍满意,挥了挥手示意人离开。
待人走后,伺候一侧的秦嬷嬷递过老夫人手中多出的花草杂枝,随口问道:“老夫人这是担心咱们将军府有什么变数吗?”
话落,原本还在捣鼓花植的人脩地直起身子,猛地丢出手中的剪刀。
秦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十分了解老夫人的脾气秉性,见人如此,知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埋了头,不再吱声。
就在她以为老夫人不会再说什么时,却听到一声叹息,道:“荣宠越盛,越是不能将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晨光越过老夫人褶皱的面容,熠熠生辉,却有种褪不去的悲凉,也许这一生她经历太多的事,作为世家闺秀,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却又不得不为家族荣誉计算一生。
透过窗棂边沿的日光同样洒在崔宥眠薄纱掩面的脸上,从她被家里丢弃,放逐老宅时,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得不到老夫人的垂爱,连一个庶女都比不上。
天光大亮之际,大皇子和三皇子结伴而来,他们是参加完圣人朝会之后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郡国公嫡三公子白翊许,与崔家有姻亲。
所以他在进门后,环视一圈,径直坐到与崔宥眠毗邻的书案前。
宁夫子见状,咳嗽两声,出口道:“白三郎,你的位置在这儿。”
白翊许手持一柄白玉扇,呼啦一声打开,摆出一副自认潇洒倜傥的模样,侃侃而道:“夫子有所不知,崔家妹妹初来,怕是不懂规矩,更何况家里长嫂嘱托,我在这里正好可以约束一下她。”
他口中的长嫂正是崔宥眠的长姐崔宥安。
崔宥眠没好气瞪他一眼,她与白翊许打小就不对付,经常是她想爬树,他撤梯子;她想钓鱼,他扔石子;她想爬山,他则砍树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