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争破脑袋想登上高位,从此将众生踩在脚底,可是通往那个位置需要多少尸骨堆积!多少血腥!
空气中似乎又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一下便想到流落村落时,谢宣旻杀了那个狂徒,血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也是这股气味。
令人作呕!
她难受得不行,心间秽物上涌,崔宥眠蹲下身狂吐不止
第一次,她迫切想要逃离这座华美精致的牢笼
可她逃不了!
青芜候在宫门前,见人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终不知如何开口。
崔宥眠强迫自己镇定,想到喜儿去郡国公府,又匆匆带人回了芳华殿。
一入寝殿便瞧见人忙碌的身影,喜儿听到动静,转过身,“小姐回来了,晚膳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见人不说话,知晓崔宥眠心中记挂着白三郎,又朝她眨了眨眼,崔宥眠明了,看来白翊许果真被带回家,悬了一天的心终于真正落了地。
她刚松口气,喜儿又道:“小姐可能还不知吧,听说二皇子被圣人罚跪两个时辰后,又被罚出京去监工河道了。”
正准备坐下的人又‘腾’地起身。
永安宫内,谢宣旻本以为今日一事,就只是被罚跪,哪知回宫后就接到旨意,要他明日便出京去。
男子蹙着眉,监督河道?南方虽有水灾,但开渠修坝早就明旨下去,民心也都安抚妥当,根本没有什么隐患,这个时候让他不痛不痒离开,着实令人想不通。
阿泗正立在一侧回禀,“主子,您让人一直盯紧戏班,刚有消息传来,有人今日去见了陆春晓。”
“谁?”
“崔宥琰。”
谢宣旻又是一脸疑惑,“怎会是他。”
这时,阿泗倒想到一件事,“前几日,崔公子回京因为军功成了禁卫军副使,而陆春晓所在的戏班与他一同入的京,您看这其中是否有?”
“还不去查!”
谢宣旻隐隐觉得今日让他离京的旨意与此有关,他刚查到戏班
是有人觉得他碍眼,想要让他离开?
可是鸿胪寺陆大人的卷宗也是他接手皇城司后发觉不对劲,这才命人探查。除却他,又有谁在关注陆家?
而当年陆大人含冤在牢中自尽,在这个时候,陆大人的女儿悄无声息混在戏班入了京,必有人在背后襄助,是谁能这般手眼通天?
书案上袅袅檀香,男子想了很多,抬手按着脑门的太阳穴舒缓神经,不经意瞥见右手下的抽屉,里头那枚被丢弃的翳魄静静躺着。
忽而想到,他一旦离开,少则半月,多则几个月都见不到那个女子,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夜幕笼罩,繁星璀璨。
入夜后,各怀心思的两人无法入眠,独自出了寝殿,向着御花园后的莲池而去。
当月光洒落,整个莲池在一片银辉下有种恬静柔和的美。
再见到彼此熟悉的身影后,双方未逃避。只是经过那件事,两人终是有了隔阂,一时沉默无话。
莲池上的石廊蜿蜒延伸,秋风卷起并肩而行的男女衣袍,远远瞧去似乎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谢宣旻本想解释两句来打破此刻的静默,可话到嘴边,望着身侧被月光笼罩的人儿,白皙无暇的肌肤美玉一般,精致娇艳的姝容,眉眼淡然,多了一份岁月的沉静,那些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行至莲池中央,崔宥眠停下脚步,又倚栏而望。秀发扬起,倩影如画。
谢宣旻跟过去,就听到女子的叹息声,良久,她道:“我不怨你。”
男子微怔,压抑多时的情绪稍稍缓解。
崔宥眠突然转过身,迫使他与她对视,女子眸色如星,极其认真道:“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我于你的救命之恩在殿下为父亲极力斡旋时便两清了,日后你我各自安好。”
她不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深深感知暗地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困住她,或许不只是她,更是整个崔家。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他
说完想说的,女子便准备离开,谢宣旻一把将人拉住,“你还在生气?!”
男子眼中窜着小火苗,他于她来说算什么!是任何时候都可以抛弃的存在吗!一句两清便想抹掉这些年的过往!
“不是生气。”崔宥眠感觉手腕就要被他捏碎,忍着痛道:“你不是不喜欢这里,正好趁此离开。”
难道她是因为知道圣人的旨意,所以在害怕他离开?
思及此,男子手上的力道渐弱,崔宥眠趁机甩来他的钳制,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小跑着离去,她怕再待下去,便舍不得松手。
只有她自己知道,谢宣旻这些年的相伴于她来说是什么,那是她的半边天呀,她早就习惯背后有他,那么安心。
崔宥眠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却听到身后男子信誓旦旦的声音,“我不会离开!”
女子未回头,她怎么也想不到,谢宣旻为了这句话泡了整夜的冰水。
原本旨意让人次日便出发,当高内侍领着人来践行时却发现二殿下高烧不退,御医把了脉,只道:“正是时节更替的关头,二皇子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又旧伤复发,现下病势来得猛,并不适合远行。”
高内侍将太医的话带回勤政殿,许是念及他救驾才受的伤,圣人便允他留在京都养病,不过这期间不许踏出宫门去,必须将身子养好了。
崔宥眠听到消息时,心里不知作何滋味,但彷徨不安的一颗心在知道他不会离开时,突然就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