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很快来临。
坤宁宫内,皇后自从嬷嬷离开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尽管如此,她还是很镇定拿起一本佛经静心临摹,一个侧手,有墨渍倾斜而出,滴在宣纸上晕圈开来,一如无尽的黑夜。
她有些傻愣愣看着眼前的墨渍越变越大,沉静的心最终爆发。只见皇后甩手团起整张纸,似乎用尽全力向一旁丢弃,忽而抬头,却瞧见了景和帝刚刚踏入宫殿的身影。
皇后敛了心神,急忙放下笔墨上前迎驾,“圣人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景和帝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大步来到正殿主座坐了下来,皇后不疑有他及时唤来奴才上茶伺候。
帝王轻抿了茶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殿中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帝王才放下手中的茶盏屏退了众人。
“皇后的贴身嬷嬷怎么不来服侍?以往只要朕过来她可都近身伺候在侧。”
被如此一问,皇后略显心虚,立即微笑着解释说:“圣人说的是,只是徐嬷嬷今日稍有病痛,臣妾便让她好好休息去了。”
“哦?她可是服侍你很久的老人了,朕这就传旨太医前来瞧瞧。”
“不用了”皇后开口拒绝,“臣妾已经安排人在那里照顾,也不是什么重病,劳烦皇上这般费心,是臣妾的失职。”
帝王却在这时突然板起脸,“皇后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皇后醒悟过来,帝王今日前来是为了清算!看来徐嬷嬷那里出了变故,只是她不确定兄长回岭东一事,是否已经泄露。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即便已经猜到一二,此刻她也不能认罪!
帝王瞄了一眼身前的人,“皇后,有些事情朕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有些事即使过去二十年,朕依旧如刺立在心间。朕还记得当初册封你为皇后时的圣旨,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那时的你是多么娴静大度,真没想到这些都只是你的伪装!”
听此,皇后依旧低眉,“皇上今日前来是跟臣妾算旧账?”她抬眸对上帝王的目光,一字一句:“您无法忘却的事恐怕只有良妃那件事吧!这些年如鲠在喉了吗!心痛难当了吗!”提起过往,又自嘲道:“犹记得当初洞房花烛时您拉着我的手许我一世繁华”
皇后身形微晃,默默拔下手腕处的玉镯,如同珍视自己孩子般轻轻抚摸着,“您亲手为淑瑾戴上这个镯子,说瑾儿就像这镯子般玲珑剔透,让人爱不释手!”
皇后名讳,徐淑瑾。
“可是后来瑾儿才知道您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没过多久便将她迎入宫,从那时起,只能困在自己宫中日日祈盼您的到来,可您呢?!”
帝王背过身,十分不耐,“朕已经给了你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徐淑瑾大笑,“这究竟是给我的!还是给徐家!”
皇后撕心裂肺的质问,帝王也恼怒万分,“这就是你将她送上死亡之路的原因吗?!”
“??!!”
皇后心中已经,踉跄后退一步,转而苦笑起来:“原来您都知道!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瞧着景和帝闪躲的目光,皇后心情大好,“一早就知道呀!还以为您有多爱她!在本宫出手害她时,您怎么就放之任之呢!原来与皇位两相比较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昔晴妹妹泉下有知是否也会感叹自己所托非人!”
“你闭嘴!”
“这些年您一直没有发难于我们,不过就是边境未平,朝堂不得动荡,这才隐忍我们徐家这么久,如今不需要徐家了,便想着整肃朝堂!”
帝王冷着脸,“若你们一直安分守己,那朕自然不会赶尽杀绝,怪只怪你们贪心有余,你以为旻儿一路被刺杀朕不知吗!你以为这些年派往边境的探子朕不知吗!还是你以为徐裕程回到了岭东,朕不知道!”
最后一问,皇后直接瘫倒在地。
陆家平反,所诉第十条:徐家在岭东大肆开矿铸铁,实乃谋反之心!
谋逆大罪!百年世家!
太子
拨去过往的云雾,皇后心如死灰,抬起双手默默拂去满脸的泪水只说了一句,“皇上,若您当初不是为了皇位而娶我,与其说我贪心,皇上您又何尝不是?可您如今又在做什么呢!五年前那件事,崔家真的会忠于您吗!”
皇后默念着,忽而觉得不对,崔家被拿来对付徐家…崔家就成了靶心!帝王此举不仅是要清算徐家,还有……
原来如此!
皇后冷笑着向着寝殿而去,手中的绢帕悄然而落,一如此时的她,又如摇摇欲坠的徐家!
皆不过帝王棋盘上的棋子……
出了昭仁殿,帝王心绪不佳,坐上仪仗,高内侍小心翼翼伺候着问:“圣人可要去后宫哪位娘娘那里?”
却见景和帝沉默片许,“去繁星楼。”
不多时,帝王驾临,寒月躬身候在底层,博古书架排列整齐,满殿都是书卷的墨香。
寒月引着人来到二楼正中的壁画石台,二人相对而坐,静默中又十分默契各执一子,准备棋盘上杀几局。
对弈良久,一个时辰后,却见夜空突然火光冲天,只是帝王好似没看见,直到高昀慌慌张张跑进来,“圣人,皇后娘娘她、自焚于宫中……”
景和帝盯着棋盘,神色平静,直到落下一子,才问:“烧了多久?”
高昀摸不准帝王的态度,“小半个时辰。”
“走水了,怎么听不见外头动静?”
“说是皇后下令,不许人靠近,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