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你不也在外面么?怎么不回房间。”
江彩芙没好气地说,“我是因为在外面吃烤肉啊,如果不是你突然说想打语音给我,我现在还在和我爸妈一起快乐烤串呢。”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像一粒从火苗中爆出来的星子,在空气中存活了不到两秒就熄灭了。
江彩芙立刻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恨自己嘴巴比脑子快了。
“这样啊……”他笑了笑,但是笑得并不好看,隐隐含着愧意,“是我打扰到你了……我这边没什么事的,你继续和你家里人一起吃烤肉吧,等结束了,如果你还记得我,再来找我好吗?”
江彩芙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好”字。
好像在内心深处,有一股奇怪的不忍在影响她,让她做不出在此刻抛开他的举动。
乔郁免见她缄默不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来有些惴惴,“你去吧,是我不好,一开始都没问你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和我说话……”
他失落地垂下头,贴在耳侧的那支山茶花也跟着晃了两下,“我…我不是在故意装可怜博你的同情,也不是想以退为进让你留下来陪我,我是真的不想影响到你的好心情,你本来可以那么开心地和家里人一起欢聚,结果就因为我,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啊,我的好心情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影响到的吗?”江彩芙的语气不太好,“不要太小看我了。”
她顿了顿,有点别扭,但更多的还是泄气,“算了,我果然不是那种委婉的风格……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开始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吗?”
“根本不用担心说出来会影响我的心情,说不定听到你的惨事,我反而是幸灾乐祸还更开心了呢?”她抱住膝盖,换了只手举着手机,“但是……”
她话锋一转,“我真不是什么善解人意能开导人的温柔解语花啊,你别把我想得太温良了,也别指望我能怎么安慰你……”
乔郁免啼笑皆非地点头,“我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么……”
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温情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嗯,所以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其实没什么的。”
他表情微变,弯起唇角应该是想挤出一个笑,但没成功,显得神色僵硬,“就是突然……天降横财?应该算是好事才对。”
江彩芙半开玩笑地问道,“买彩票中奖了吗?”
他迟疑地摇了一下头,嘴角撇下来,彻底放弃了微笑,“是我外公和我说,我妈妈在家族信托还给我留了一笔基金……挺意外的。”
他母亲是因为飞机失事去世的,走得太突然,他就以为她什么都没留下。
江彩芙不解地问,“现在才和你说吗?”
“嗯,这个基金要到了二十五岁才能取出来。”他侧过脸,望向别处,语气没什么起伏,“她觉得我的性格随了她,不讨喜,怕我到了这个年纪还找不到女朋友,所以给我留了笔钱,好歹能让彩礼丰厚点,说不定能让我多点竞争优势。”
说完后,他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给我设立的这个基金么?”
江彩芙配合地问道,“什么时候呢?”
“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重重地叹了声气,颇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意味,“那时候我才几岁啊?怎么就能猜到我二十五岁还找不到女朋友的啊?太料事如神了吧!”
他笑了笑,又埋着头,声音也轻了下来,几不可闻,“我也太逊了……”
对面好像刮起了阵阵的风,他身后的山茶花摇曳出沙沙的响声,投射下的婆娑阴翳晃动不休,他的脸在光影变幻中明明灭灭,让江彩芙有些看不清。
她戳了戳屏幕,有点慌了,“喂你不会真哭了吧?”
下一秒,他清润的笑声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怎样一个哭包形象啊?”
他缓缓抬起脸,白净干燥的颊上,不见一丝水痕,眸子潋着盈盈的笑意。
江彩芙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很爱哭啊,总是泪汪汪地看着我,也不怪我对你有刻板印象吧?”
乔郁免闻言,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心口,“好吧,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是有点惆怅的,但一想到接下来江大财主要给我转一笔高达八块八的巨款红包,我就高兴地不得了,忍不住就想笑出声来……”
江彩芙睁大眼睛,大声控诉起来,“喂!过分了!八块八这个梗彻底过不去了是不是?!”
乔郁免立刻举起手作投降状,顺起毛来,“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说了。”
江彩芙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带着些古怪的忸怩,“你……”
“我怎么了?”乔郁免看着她居然露出了纠结沉思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猜测起来,“你该不会是在组织措辞企图安慰我吧?”
江彩芙:“……”
虽然事实如此,但被这么说出来未免太毁气氛了吧?
见她没否认,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的乔郁免愣了一下,随即弯起眼睛,哈哈大笑起来。
是很罕见的一个爽朗的,丝毫不带任何嘲讽之色的笑容。
“没那个必要。”他凑近镜头,眼睛很亮,像是湖面倒映出的一轮银月,虽然随着湖面的波动荡漾不止,但好像伸手就能触到。
“你以前总说我矫情,我还不肯承认。”他笑了笑,垂下眼帘,“但我最近发现,我确实挺矫情的,隔三差五的就会因为各种感情方面的事情悲春伤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