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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后来东昌公主又参与平定郑氏之乱,便是今上齐珩也要对其礼遇有加。

勋贵之家多在正门口修石狮以显气派,然东昌公主府不同,正门以凤凰取代狮子,格外凸显其身份。

阁中女子,身着云霞牡丹纹的织金霞帔,宝蓝水纹的披帛与绯红色云锦大袖衫相得益彰,梳着高髻,烧蓝点翠的花钿。

以红宝石、琥珀、玛瑙、绿松石、珍珠制成左右掩鬓,手上白玉嵌碧玺戒指与红蔻丹遥相辉映,金镶宝八珠耳环衬出上位者的身份。

这就是——镇国东昌大长公主,高宗皇帝陛下与太皇太后殿下的幺女、今上的嫡亲姑姑齐令月【2】,小字盖儿,世人都要尊呼一声“长主”

东昌公主细吹了吹茶碗中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浅拭一口,随即置于面前的小案上。案上赫然摆着方才齐珩命高翁所送的札子。

庭院内假山上流水潺潺,击石的碰撞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极为分明。

若是熟悉东昌公主的人在此,定知长主此刻是在等人,而能让尊贵的长主等候的想必唯有大长公主的挚友、宫中的那位顾昭容。

顾昭容与东昌公主年龄相仿,本是高宗妃嫔袁贵妃身边的内人,后来因颇通诗书得了东昌公主青睐,做了公主伴读,与大长公主情谊深厚,徽德皇太后借以才选官之名特拜她为五品尚宫。

尚宫掌导引中宫,凡六局出纳文籍,皆印署之。【1】

先皇继位后,愈加看重顾尚宫之才,特让其掌宫中制诰,凡以文办宴皆由这位尚宫点评,更是超擢其为正二品昭容。

秩为宫妃,实则女官。

便是如今新皇齐珩即位,亦对之礼遇有加,无论是看在顾昭容本身的才华威望,还是她与镇国东昌大长公主的情分,便是如今不再掌制诰,众人亦不敢薄视她半分,顾昭容现下只在后宫中教学内人女官,宫中皆呼之为“大家”。

眼瞧着一女子将茶水缓缓注入到长主面前的茶盏中,又不急不缓得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手投足皆有名士风流之态。

东昌公主喜笑颜开,“你来了。”

唯挚友面前,东昌公主才可真情流露,不必惺惺作态、加以掩饰。

“这么晚你还要出宫折腾一番,难为你了。”

虽是愧疚之语,但东昌公主眼底却丝毫没有愧色,还带着些许的笑意。她素知顾有容不喜宫内繁文缛节,好容易出了次宫,心里还不知是怎的愉悦呢。

“妾可不敢当长主此语,妾以蜉蝣之身能为长主略尽绵薄之力,是妾的造化福分,又怎敢劳公主“难为”二字呢?”顾有容倒是开始揶揄打趣起她来了。

“你就取笑我罢。”

“你可不是蜉蝣身,你可是国朝的大才女,后宫中敬仰的大家,谁敢说你是蜉蝣?”齐令月笑道。

“还是东昌公主的左膀右臂,对罢?”顾有容抱臂笑着。

“说的倒也是。”齐令月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若长主当真对妾有疚,就再送予妾几幅名画吧。”她可是忘不了齐令月前些日子送来的字画,个顶个的绝品。

“好啊,你一会儿就可以把那幅图拿走了。”

齐令月指了指屋中墙壁所悬的画,顾有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后起身,停于画前两步之处,眼中浮过惊讶之色,顾有容未曾想到竟是《江山图》,她细细打量着这幅名画,眼里惊艳,不吝称赞道:“这画,我寻了数载而不得,你这是从何所得的?”

顾目流盼间,对此画之心爱显而易见。她曾遍访天下只求此画,只听闻为某位大儒所收藏,倒是不曾想如今竟辗转至齐令月手中。

青山绿水,层峦耸翠,逶迤绵延,跌宕起伏。

此画留白又是恰到好处,她自是极爱的。

“前些日子,有人求到我这儿了,拿了几箱子的金银,我都没要,只是瞧着这画不错,便张口留了下来。”

“我原想着你不是最爱捣腾这些个物件的么?这画便特意给你留的。”齐令月道。

顾有容听了此画,便知晓了来历,她道:“确实是好画,且不易得,送画之人属实有心了。”眼睛一直盯着上面的墨彩,再未离开过。

东昌公主瞧见她这样子,没好气儿地说了两句:“瞧你这样子,早晚折在这些上边。”

东昌公主嘴倒是毒,顾有容嗔怪道:“哪有你这样咒人的?再这样我可再不踏足公主府了。”

“别别别,我是怕了你了。”

齐令月见顾有容看字画甚是入迷,倒是差点忘了让她出宫的来由了,出言提醒道:“阿容,我邀你来可不是为了赏画的,快看看这个吧。”

齐令月将桌案上的札子递给了顾有容,顾有容打开札子,待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看向齐令月,眼中有不解之色。

“这札子是?”

“齐珩派高季亲自送来的。”齐令月加重了“亲自”二字,甚至对今上连尊称都没用,直截了当地称他的名字,不过顾有容并未在意。

东昌公主素来肆意惯了,除了她的生身父母高宗与太皇太后,她又何曾将别人放于眼中?显而易见,这札子并非是东昌公主截下来的,而是天子的意思。

高季是什么人?天子近侍,打小看着天子长大的,让他亲自来送,这表明了齐珩对立后之事的态度

——他不愿意将后位许给中书令一家。

此举也在昭示着天子是想将后位捧给济阳江氏。

这是聘妻,亦是“求和”。

顾有容心中了然,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倒是想到了许多年前的事,想到了洛阳上阳宫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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