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有些远,但又很近。
“我出生后就被父母遗弃,一直以来都是独自流浪,我也清楚自身跟那些修士不一样,他们花了几年的时间就能练气,我却花了整整十二年,我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十二年,每日修炼不敢停歇一日,这才堪堪踏入练气。”
“天资出众的,对他们来说修炼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对我不一样,我往往要付出超出常人数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跟他们一同的结果,所以那时候我就发誓,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周不仁就要以废灵根走到这修真界最高的一步。”
“我三十岁才拜入不周仙宗,那时我才刚刚筑基,没错,从练气到筑基,我又花了整整十八年,也是因为这股毅力,这才被我的师尊,也就是道玄仙尊破例收入门下,我也成为了他最后的一名弟子。”
“入道后师尊告诫我,万事不可圆满,与其寻求埋头苦练,不如找寻他法,一开始我不懂,我问师尊,难道我努力有错吗?我师尊没说对错,只是罚我跪在后峰三日让我去看日升月落。”
“三天后,我终于明白了,与其跟普通修士一般苦苦钻研,还不如以身入道,废灵根又如何,天灵根又如何,我就是道,道就是我,废物是我,可奇才也是我。”
“试问整个修真界,哪一个废灵根能走到本尊今日的地步,你说,本尊是否很厉害?”
苏棋没回应,周不仁却是停下了脚步。
“苏棋,你不这样觉得吗?”
依旧没有回应。
周不仁用力晃了晃苏棋,然后将苏棋放下,将披风打开,他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很烫。
“苏棋,醒醒,别睡。”周不仁用力捏着苏棋的胳膊,然后将伸出手接过白雪,放在对方的额头上。
苏棋被冰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
周不仁这次是抱着苏棋,脚步都快上了不少。
“你别睡,你若死在人界,本尊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话虽这么说,周不仁却还是有一些心慌。
终于,周不仁看到了眼前的一处茅草屋,那茅草屋内还有灯光,他赶紧抱着苏棋过去,“有人吗?”
茅草屋被打开,里面的老大夫披着好几件衣服,哆哆嗦嗦的朝着外面看去,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清秀的男子,那高大的男子一脸着急,眼底是浓浓的不安。
医者父母心,老大夫赶紧将人带进屋去,都不用把脉,一摸苏棋的手就烫得不行。
“太烫了,若不赶紧降温怕是不行了。”老大夫到底年迈了,又去捡药,可如今他房间里面剩的药也不多,挑挑拣拣也只够一副汤药。
“我去煎药,你想办法给他降温,看能不能熬过今晚。”老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去起火煎药,手脚却很迟缓,他毕竟老了,能在雪夜中还施以援手已是不易。
周不仁眼底却有些着急,他给苏棋把过脉,是寒气入侵,大热之体,现如今降温是对的。
于是周不仁找到一个盆,去外面接了不少雪水,在火边融化后,又取出帕子不断擦拭着苏棋的身体。
先是脸颊,然后四肢,最后又帮苏棋擦拭了一遍身体。
很快那盆雪水就不够用了,于是周不仁又出去接了一盆雪,然后又开始给苏棋擦拭身体。
降温,但又不能让人又冻到,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半天,那边药也终于熬好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端着汤药过来,递给周不仁后又给苏棋把了把脉,又摇了摇头,“情况不是很好,还是早做打算吧。”
这些年来,老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很多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他不是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他有些医术,但并不高深,他能救的人不多,能救下的人就更少了,这些年来不太平,他也见多了许多人死在眼前。
“看能不能把这药喂进去,再想想办法降降温,这大雪天的,一切都不好说。”
说完,老大夫也叹了口气,然后杵着拐杖进了后面的那间小茅屋。
周不仁只是端起汤药,然后轻轻吹着,他用勺子往苏棋嘴里送,却无论如何都送不进去,刚喂进去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周不仁干脆捏住苏棋的鼻子,使劲往里面灌,但是勺子却很不好使,经常把汤药撒落。
于是周不仁干脆自个喝了一口,然后捏开苏棋的嘴唇就往里面送。
一口又一口,好在终于把汤药给灌了进去。
随后周不仁又开始去接雪水给苏棋擦拭身体降温,整个晚上他就没停下来过,直到天亮的时候他又喂了一道药,这才摸了摸苏棋的额头。
大概是修炼之人,总归是要强壮几分,烧是退了不少,就是人还迷糊着。
周不仁忙碌了一晚,倒也不累,只是有些疲倦,于是干脆坐在苏棋身旁,就算是歇息了。
而外面鸡叫时那老大夫才起床,他杵着拐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出来看见周不仁他们还在,也没说什么,还问周不仁要不要吃些东西。
周不仁摇了摇头,给了老大夫一块金子,让他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他看得出来,老大夫已经时日不多,他们不能插手人界的生老病死,不然回到修真界后就会受到反噬。
只是老大夫将金子收下了,却不想买什么东西,而是在旁边啃着自己的饼子,偶尔喝点融化的雪水,也算是饱腹了。
“今年的雪真大啊。”老大夫在屋里架起一个火堆,这些柴火还是他秋天的时候一点一点拖回来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到明年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