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具在唐朝是没有的。
大唐仍袭秦汉之风,屋内皆除履席地而坐,吃饭饮宴也是与膝平齐的矮脚桌。
桌子椅子这些东西,直到宋朝才慢慢出现,改变了古人的生活习惯。
如今李钦载的院子里提前出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令李府下人惊奇不已。
李钦载吩咐将躺椅和茶几摆在院子中间那株榆树下,圆桌和椅子则摆进了室内。
更神奇的不是家具,而是李钦载命铁匠打造的铁锅。
铁锅没什么出奇之处,然而李钦载进厨房用铁锅炒了几个菜,菜还未出锅,香味已弥漫在厨房周围,连府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厨子闻了都流口水。
这就很神奇了,李府的下人们这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种烹饪方式叫“炒菜”。
铁锅炒出来的菜,李钦载尝了尝味道,觉得还不错。
于是装进漆盒里,亲手端往后院,给老娘试试。
李崔氏没想到儿子随便弄点古怪东西,居然能炒出如此美味的菜,兴奋得她不停揉儿子的脑袋,简直不知该如何疼爱才好。
相比当初那个四处闯祸,跋扈张狂的纨绔儿子,如今的李钦载显然强了不止一截。
入夜,李钦载又给自己炒了几个菜,菜色很简单,一道焖煮羊肉,一道清炒藕片,一道韭花炒鸡脯。
想吃牛肉,但不敢吃,这年头牛是宝贵的生产资源,官府对牛的保护堪比后世的大熊猫,普通人敢杀牛也是流徙千里的大罪。
至于权贵人家,想吃牛肉也不是吃不了,不过也要偷偷摸摸,而且杀牛前还要编好借口,比如牛崴了腿,病了,疯了什么的,给官府交上足够的罚金后,才准许把牛宰了。
为了一口牛肉,费如此周章,李钦载觉得犯不着。
……以后有机会再说。
据说薛仁贵在长安城外也有庄子,以李钦载和薛讷的交情,想必薛家庄子上的牛以后会经常出意外的。
来到唐朝后第一顿正经的炒菜,李钦载觉得必须搞点仪式感,有菜自然要有酒。
丫鬟很快端来了酒,是上好的三勒浆,喝进嘴里味道寡淡,仅有那么一丝丝酒味,可就是如此低劣的酒,在唐朝也只有权贵阶层才喝得起。
有酒有菜,李钦载还缺一位朋友。
朋友很容易找,李钦载走出院子,随便掐算了一下方位,顺手一拉,府里的部曲队正刘阿四就被李钦载拉来了。
身姿笔直坐在椅子上,刘阿四一脸不自在。
“五少郎恕罪,老公爷早有军令,军中禁止饮酒,否则军法严惩。小人实在不敢饮。”
“废什么话,这里是国公府,不是军中,陪我喝几杯怎么了?”李钦载不耐烦地道。
刘阿四为难地道:“五少郎有所不知,挨军棍的滋味太难受了,小人真的不敢……”
“我爷爷若罚你军棍,我陪你一起罚,除了洞房,世上还有什么事比喝酒重要?”
刘阿四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五少郎,小人只是卑贱军汉,实不配与五少郎同桌饮酒。”
李钦载笑道:“什么卑不卑贱的,你以为我就高贵了?去长安城到处问问,大部分人的嘴里我连人都不是,没听我爹都经常亲切地唤我‘孽畜’吗?”
这倒是实话,刘阿四下意识想点头,又觉得点头不太合适,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来吧,陪我喝几杯,莫说什么身份的话,能同坐一桌,我便没有低看你一等,你也莫自贱,坐下,尝尝我亲手做的菜。”
刘阿四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抿了抿唇,也就不再矫情了。
“今日拼了挨军棍,小人也好好陪五少郎饮个痛快。”
说完刘阿四端盏,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