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难道工资低就等于很闲吗?
“也没有,最近还好,没那么忙,家里装修的挺不错的。”夏宇宁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点了点头。
“都是我调的,你看,很漂亮吧,你爸当时还非要贴那种带小花的暗黄色壁纸,多老套,现在都不时兴了。”她把洗好的一只陶瓷杯倒干净水,然后放入另一个盛满清水的红色水盆,她的手很大,像男人的手,杯子在她手里就像一个个小巧的小孩玩具。
她父亲还是喜欢性格强势的女人,她这样想道。
她们两个坐了一会儿,但都没有说话,偶尔刘红艳问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他们要么答一声“嗯,是的”,要不就点点头。
夏宇晴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她的身体像一块风干了的腊肉,硬挺挺的。
“我爸呢。”夏宇晴打破了沉默。
“他在后院收拾田地。”刘红艳抬头看着她说道。
夏宇宁跟着夏宇晴一起走了出来,两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夏宇宁轻声说道,“简直像坐牢。”
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穿过房子侧面预留的一条羊肠小道,她们来到了后院的田地,这片地在房子的正后方,足足有一亩地,田垄尽头是一条很高水泥公路,通往隔壁的村落。
她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戴着草帽的瘦弱老人,在田里用锄头翻土地。
“爸。”夏宇宁大声喊道。
他直起身子向她招了招手,然后向这边走了过来。夏宇晴忽然觉得她父亲变得很陌生,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整个人像是变小了,身体的比例也不对,当他走近时,她才看清他的脸。
夏宇晴接过他手中的锄头,他全身都在出汗,衣服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
夏宇宁和父亲走在前面,夏宇晴拿着锄头跟在他们后面,她感觉很晒,皮肤发烫。他们来到了一棵杨树下,在树荫里乘凉。
“这么热的天,你干吗还要锄地。”夏宇宁不快地说道。
“红艳说想要吃自己种的蔬菜,季节快过去了,得赶紧把种子撒进去。”他有点喘气。
“那也得天气凉快的时候再去,这大太阳天气很容易中暑。”
“没事,以前什么苦没吃过,这不算啥。”他笑着说道。
“那会您才多大,现在都六十了,能比吗?”她生气地说道。
“哎,树都被伐光了。”夏宇晴说道。
“可不是,村子现在的老树已经不多了。”她父亲说道。
“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捉迷藏,有一次一坨鸟屎掉在了你的头上,大家都在笑,你还被气哭了。”说完,她就哈哈笑起来。
“你怎么老提这件事,真的很无聊,看看你都多大了。”夏宇宁不屑的摇了摇头。
“你懂什么,笑一笑十年少,是吧,爸?”
“那你也不能一直用别人出丑的事来满足自己,你太自私了,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夏宇宁生气地说道。
“哎呀,和你开玩笑的。”
“听你们这样说话,让我想到你们小时候的样子,时间真快呀,一转眼,你都都成人了,我都成了老古董了。”她爸爸叹了一口气。
”老头子,你在哪?”刘红艳在房子喊道。
他们听到声音后,就一起走了回去。
夏宇晴拿出早上买的水果在水龙下清洗,然后装在一摞带有花边的白色盘子里,刘红艳给热水壶灌满纯净水,开始烧水,她抓了一小撮茉莉花茶,放进茶壶,然后等待水烧开。
她父亲刚刚洗完澡,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衣,这时正坐在一个独立的靠背椅上,吹着空调。
夏宇宁在左侧的房子里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向客厅走来。
鸿门宴
“听说你要开新店了,准备的怎么样了?”她爸爸问夏宇宁。
“忙的一塌糊涂,简直一团糟。”她坐在那条长沙发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宇宁真能干,妥妥的女强人一个。”刘红艳坐在她爸爸旁边的椅子上,笑着说道,然后把泡好的茶倒进一个个绿色的瓷器茶杯里分给大家。
“这点随她妈。”她爸爸说道,他看向了刘红艳,但眼神又很快看向别处。
刘红艳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仿佛刚刚那句话令她受到了侮辱,接着又笑着说道,“现代女性和以前是不一样了,拥有更多选择,甚至抢了很多男人的饭碗。”
“放心,我们不会让男人无事可干的。”夏宇宁故作调侃地说道,大家都跟着笑了。
刘红艳之前在她父母的超市做过工,因为生的宽肩高个,所以在店里负责摆货。刘红艳和她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听说当时还差点结了婚。这段经历她父亲从来没有提起过,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汽车的喇叭声,是李晓妮和徐木阳。
当他们进来的时候,夏宇晴没有看徐木阳,小口小口抿着茶喝,但她还是感觉到身体有一股暖流,血液充斥着她的脸。他们在聊刚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一起车祸,听起来似乎很严重,一辆车的车头被撞碎了。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散了,李晓妮说她早上加了一早上班,都没睡成懒觉,要去她的房子睡一会儿,她故意把“我的房子”用重音强调,夏宇晴和夏宇宁互相尴尬地看了看对方。
刘红艳和她爸爸去厨房准备食材,夏宇宁说她要打个电话,一会会去帮忙洗菜。
客厅里只剩下夏宇晴和徐木阳,她本来也可以走开的,但她并没有。她看到一只苍蝇停在窗户的磨砂玻璃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