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树茕茕孑立的桃枝之下,一张石桌与四张石凳此刻亦竟显得无比寂寥。
严风俞醉眼微醺,恍惚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虚影,负手站在那树桃枝下望着他笑,小嘴一开一合,好似在唤他风哥。
一眨眼,夜色沉寂,少年穿着月白色的衣裳,趴在那张石桌上揉眼睛,望见他时,眼睛一亮,声音软软糯糯,“风哥,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等你半天了。”
严风俞看见自己的虚影勾唇一笑,而后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将他压在石桌上,便亲了下去。
少年亦是热情的很,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了他的腰,窸窸窣窣的衣裳落了一地,没来得及褪尽的衣裳便悉数堆在腰际,少年莹白的肩背承着如银的月光,白壁一般剔透无瑕,一边咬着他的脖子,一边随着他的律动轻轻喘息,口中却是絮絮叨叨,念念有词,一会埋怨太深了,一会又埋怨太慢了,简直叫严风俞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忽悠一阵萧索的秋风吹过来,严风俞酒意清醒了几分,那虚幻的人影亦在秋风中打了个转儿,消失不见,严风俞先是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转身进了屋子。
躺在床上,枕着胳膊,严风俞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祁云岚。
好看的少年到处都有,不说秦楼楚馆里的头牌,就是京中随便一家的小公子,倘若他严护卫有心,不必他亲自动手,便有大把人愿意替他把人弄上床。
一双寒眸望着无边的黑暗,严风俞琢磨祁云岚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竟叫他如此念念不忘?
严风俞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打定了主意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人,万万没有不去弄,弄不到手的道理。
只是眼下时机还不合适,严风俞盘算等这一切结束。
到那个时候,他便把这一切讲给他听,求个两厢情愿。
退一万步讲,倘若到那个时候,祁云岚当真接受不了他的身份,不再心仪于他,不愿随他离开,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到了那一步,直接上手将人打晕带走,亦或是握着那他一家人的把柄,去胁迫他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里,严风俞冷冷一笑:祁云岚,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醉意终于涌上心头,严风俞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地宫潮湿阴暗,虽是刚挖不久,蛇虫鼠蚁却不见少。祁朝天跟着一个刀疤汉子进了地宫,走过长长的甬道后,前头豁然开朗。
到了最里面,刀疤汉子点亮壁上的油灯,借着幽微的灯光,祁朝天见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男人须发杂乱,囚衣染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此刻却一声不吭地蜷缩在地面上,听见脚步声亦是径自高枕,岿然不动。
“劳烦这位大哥您行个方便,容在下与这位老先生聊一聊。”祁朝天朝着刀疤汉子拱了拱手。
祁朝天自然是想与那老头私下聊聊,那刀疤汉子亦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却全然未觉似的,屹立不动。
“属下是奉了骆大人的命令看守在此,万万不可离开半步,祁老爷想聊什么,这就聊吧。”
祁朝天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暗自一笑,从怀中翻出一叠银票,不动声色地塞到那汉子的手中,“一个时辰便可。”
见祁朝天上道得很,那汉子咧嘴一笑,低下头点了点钱,将银票统统塞入怀中后,朝祁朝天拱了拱手,那汉子便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在甬道尽头,祁朝天收敛了神色,望着牢里的人,叹一口气道:“黄将军,久违了。”
话音落了半晌,这一处的地牢却仍旧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灯火跳了跳,仿佛即将熄灭,黑暗里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黄将军啊——”
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看见祁朝天似笑非笑的面孔时,男人沧桑的面庞陡然染上了惊疑,他先是怔愣半晌,而后忽然一把扑过来,扒着栏杆,嘴唇颤抖地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祁朝天轻轻一笑,“我还活着。”
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黄信,“劳烦黄将军帮在下一个忙。”
【作者有话说】
今日更新晚了一个半小时。风哥终于认清自己的感情,以及新的重要角色出场。——求三连。
踪迹(十四)
夜色深沉,四下一派静谧。
这时,突有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穿过一树静立的桃枝,直直射入卧房之中。
严风俞于睡梦中仍然抱有一丝警觉,此刻他耳闻破空之声,猛地睁开眼睛,而后他翻身而起,化指为刃,牢牢将那支羽箭嵌在食中二指之间。
月色入户,风声暂歇,窗外仍是万籁俱寂,严风俞神色肃然,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那支羽箭的尾部水波标记之时,严风俞神色稍缓。
水波标的羽箭乃是天衍处特有的传信方式之一。
送信之人早已离开。
严风俞从床上爬起来,点燃油灯,一边忖度着送信之人的身份,一边手指轻轻用力,将那支箭矢断成两截,丢掉箭尾,从箭矢头部出取出一张长长的字条,看见红缨传来的消息。
红缨告诉严风俞,说翌日酉时三刻,骆德庸应天一门掌门的邀请,前往宜楼参加各门派集会,商议各大小门派人员失踪事件。
红缨也因此得了空,这才派人前来传信,约严风俞同样时间,在宜楼茶馆碰面。
合上字条,严风俞催动内力,将字条化为齑粉,然后他吹熄了油灯,重新躺去床上,阖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