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冯玉贵是不肯再说更多的话了,他深深地看了冯玉贵一眼,起身朝他大开着的门走去。
冯玉贵握住他的手:“辛苦您跟这一趟了,慢走。”
邓光明只觉手心里的触感不对,眼神一闪,一张小小的纸条已经塞到了他的掌心里,他不动声色地微笑:“行,你很好!难怪杨柱森会让你暂代这个位子。”
庞荣气喘吁吁地赶到,正好看到冯玉贵把他送走的一幕。
他头上都是赶过来的热汗,看见邓光明带着小陈从他身边走过,他侧身避开,见他们走远,上前一把抓住冯玉贵的领口:“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冯玉贵神色一变,毫不客气地猛地推开庞荣:“你什么意思庞荣?”
庞荣咬牙:“我不在,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冯玉贵冷笑:“我跟他们说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算老几?”
庞荣冷冷地盯着他,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就去拧大领导办公室的锁。
把手一动不动,他愣了一下,吃惊地回头。
冯玉贵看着他冷笑:“你以为我会给他开大领导办公室的门?”
庞荣不语。
冯玉贵毫不客气:“庞荣,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大领导的属下,我们大家都是,每个五道沟的村民都对大领导有感情,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才把大领导放在心里?”
庞荣看着他不说话。
冯玉贵转身就走,不再理会他。
庞荣看着他的身影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掏出钥匙打开了杨柱森办公室的门,门把手一拧,背后传来玻璃落地砸碎的声音,庞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设计的小机关,只要有人打开这道门,就会碰到门后的小机关,门后放着的玻璃杯就会从高处掉地上摔碎,他捡起碎片,上面是他做的隐秘的记号。
他叹了口气,冯玉贵没有骗他,他没有在邓光明的面前打开杨柱森的办公室门,他冤枉了他。
“老冯!老冯!”重新把门锁上,布置好机关,他朝冯玉贵追了过去。
冯玉贵已经快走到家了。
庞荣在他家门前拦住了他,神色闪烁:“刚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怀疑你,我请你喝一杯吧。”
冯玉贵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滚蛋,在我家门口说请我喝一杯,到底谁请谁?”
庞荣松了一口气,知道冯玉贵没跟他一般见识,他登时嬉皮笑脸地勾住他的肩膀:“好兄弟,既然到你家了,我就借你家的酒自罚三杯了。”
冯玉贵白了他一眼,吩咐老婆上酒菜。
酒过三巡,庞荣问:“邓光明来这里干什么?”
冯玉贵摇头:“来打听龙嘉恒的。”
庞荣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登时变了:“什么?他为什么来这里打听龙所长?”
冯玉贵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是这样问他的,朱良镇派出所又不在我们碎石村,问我们怎么知道呢?”
庞荣道:“你没有跟他说什么吧?”
冯玉贵边吃边道:“我能说什么?他问龙嘉恒跟我们大领导的关系,我说我们就只有治安方面的问题会跟派出所有接触,其他私人的问题我就不清楚了,不如他亲自去问龙所长比较好。”
庞荣拍案赞叹:“老冯,当了几天代书记,你真是越来越圆滑了,回答得漂亮!这些警察硬骨头吃不下,专挑我们这些软柿子下手,我们能知道个屁!有问题,叫他问龙所长去,我们这些小喽啰啥都不知道。”
冯玉贵点头道:“外面的事儿我也不关心,他们神仙打架不要打到我们五道沟里来就好,大领导应该也快出来了,等他出来,我这担子就卸下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庞荣有些不是滋味:“兄弟,我误会你了,给你陪个不是。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的,这种时候,你不接下大领导的担子,又有谁能接呢?这回我才算看明白了,我们是一条心的,赶明儿谁敢在背后说你的不是,我庞荣跟他没完!”
冯玉贵冷哼:“我管谁说什么,我冯玉贵行得正坐得端,这些天哪条政策不是按照大领导以前的指示做的?时间长了有心人自然会发现,那些只想着搞事的,你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听的。”
庞荣有点尴尬,这些天来闹事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了,可怜冯玉贵当了他的出气筒:“没事了兄弟,以后有我罩着你,没人再敢胡说八道的。”
冯玉贵又给他倒了一杯酒:“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来来来,再喝一杯。”
小陈一边开车一边抱怨:“我们就这样走啦?啥都没问到?”
邓光明抱着手沉默不语。
小陈简直太憋屈了:“一个小小的代书记,架子太大了吧?他不说我们就直接走了?队长,你什么时候变成软蛋了?”
邓光明冷笑一声。
小陈垂头丧气地开着车,车子慢慢地驶上了巨石山道。
等整个碎石村都被甩到身后再也看不见踪影,邓光明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纸条。
小小的一张纸条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1971年5月,收俞大源现金120;1971年8月,收俞大源现金150;1972年2月,收俞大源现金150;1972年4月,收俞大源现金500。”
这是一张复印纸,邓光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杨柱森手写的字,冯玉贵把这一页纸复印给他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想到一种可能,惊得差点从副驾上站了起来!这很有可能是杨柱森收受贿赂的证据!龙嘉恒那天过来拿走的一定就是这个本子!冯玉贵t冒险复印了一页,现在把它交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