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密的浓荫,簌簌的夏叶,吹得门窗微动,密声遍起。
夏夜起骤风,看来要来雨了。
而徐偈的心,就如骤起的风,一并紧了起来。
一下一下,沉而有力地跳着,他听的分明,听的确切。
若说有情不知所起,若说有心彷徨多日,却原来骤然落地只需一瞬,就像此刻,坚而沉,清而明,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是。”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郑重如心跳,“我有喜欢之人。”
徐偈说的极慢。
有些话,一生一世,难逢一次,他说的很郑重,很珍惜。
章圆礼却豁然下了床。
徐偈紧跟站起,“圆礼!”
“出去。”
那一瞬,细密的风钻进窗缝,吹晃了烛光,吹得逆光的章圆礼目深如冰。
徐偈却不肯,心之所向,他比谁也清明,他必须说清楚,哪怕终结,也不能遗憾。
“我有一话,你若听完不,我即刻就走。”
章圆礼唇畔牵起一抹笑,“其声也婉转,其行也荒唐,徐偈,我不奉陪了。”
“你我相伴一路,纵要分别,也需得让我把话说完!”
章圆礼突然一扬手,一根春阴细雨针,和风而来。
章圆礼调弱了速度,给了他躲避的时间。
可也必须躲避,因那针向着心口而来。
徐偈旋身一躲,紧接着,是门轴开阖之声。
疾风顺着打开的门扑了进来,霎时扑灭了烛火。
徐偈追出门外,外面已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分明。
一滴雨陡然砸到面上。
徐偈追到院中,追出客舍外,雨已急如擂鼓。
刹那间,大雨如注。
夏日骤雨来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家家户户冒雨摘了架子上的衣物,落了窗,闭了门。一户接一户,烛火次第暗了。
整个镇子,在浓稠的雨夜中,变成了漆黑一团无天无
地的混沌。
仿佛矮屋、低树、小桥、泥路,皆消失在这一片黑暗中。
章圆礼不知自己跑出多远。
待回过神来,已不知身在何处。
唯余雨急如盖,一片滂沱。
这场雨,彻底浇醒了梦中人。他思绪一瞬间飘了很远。
有今日河中,他说还想与他做朋友。
有几日之前,他说咱们相伴入京。
有那夜危情,自己将他掀入水中,在船底,在生死一线的漆黑水底,那人悄然捏上手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