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他,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小哪吒。
江瑜有点懵,很想去厕所冷静冷静。上午那人是厉海?怎么会这么巧??等等等等,他确实没看清对方样子,是因为……厉海长太黑了的缘故吗?!
可是声音……
江瑜想了想那温和里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又觉得和平日说话的厉海不太像。厉海不常笑,平日脸上的表情有点木木的,为人也比较沉默寡言。
江瑜想来想去,这时候才惊觉自己其实对曾经在一个社团里待了三年的同伴并不熟悉。包括他的表情,爱好,习惯和声音。
这样一想,那本就不确定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模糊,在记忆里飘得越来越远了。
江瑜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他直直地瞪着厉海好半天都没说话。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转身撒丫子跑了。
江瑜的怪兽
【江瑜的怪兽】
江瑜是很爱面子的,爱面子到一个什么地步呢?这个情况很复杂,而且得视当时的情况、时间、场所、在场人数等等来定。
但反正,江瑜是个爱面子的人,而且还不喜欢让人看出来他很爱面子。所以这就造成了他性格里的一个特性——那就是很能装,特别能装。
江瑜要是装起来了,火眼金睛的孙大圣估计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江瑜“装”的技能毕竟练就了十多年,从他记事起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他骨子里的一部分,有时候连他自个儿也分辨不出来自己这会儿是真的,还是装的,所以外人就更无从分辨了。
从厉海那儿逃出来的江瑜,绷着张面皮冲进了办公室,气喘如牛地把检讨塞给徐逸严,瞪着双眼睛吭哧吭哧喷气。
徐逸严看了看检讨,又看看他,“这是写热血了?”
江瑜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说:“怕你走了,明天要是算我没交,再让我写一份检讨怎么办?”
徐逸严默不作声,片刻后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我带你们班两年,头一次知道你居然这么守规矩。”
江瑜喘匀了气儿,双手背在身后,腰背挺得笔直地说:“那不然呢?”
“我认识的江瑜,明天就算再多罚一份检讨也应该无所谓吧?”
江瑜抿了抿嘴角,瞄了一眼徐逸严的表情说:“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徐逸严唔了一声,挥了挥手。
出校门的时候,江瑜还留心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厉海的身影,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那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江瑜捏了捏拳头,想到自己撒丫子逃跑的狼狈样,简直想以头撞地板,直接撞到自己失忆为止。
拉肚子的囧样被人看到了,那个人还是他最讨厌的厉海。抢了他所有的光芒,把他狠狠甩出几条街的厉海。
“以前也就是个小豆丁。”江瑜心里想:“跳又跳不高,又不擅长和人交朋友,一开口就得罪人……果然颜好就什么都可以不重要了。啧,都是些什么人啊。”
江瑜在心里暗搓搓地骂来骂去,直到回到家,他心中因为“可能被厉海抓住了把柄”的不安而催生出的愤怒才终于因为其他的事消散了一点。
家中酒气和臭味弥漫,客厅里拉着窗帘,关着灯,外头的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屋里却阴暗得让人窒息。
往前走了一步,踩到一只空的啤酒瓶。它从脚下的地板上咕噜噜滚了出去,发出另人焦躁的声音。
不用开灯,江瑜就知道屋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茶几上一定横七竖八的摆着啤酒瓶,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定然是泡在酒中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沙发边缘和地板上一定又染满了呕吐物。
江瑜胃里一阵翻腾,几步迈到窗口拉开窗帘,推开紧闭的窗户,又把大门敞开让空气流通。他将书包挂到门背后,迟疑了一下才按亮了客厅的灯。
和猜测几乎没有出入的画面撞进眼眸,不同的是,父亲这次是趴在沙发上的,整张脸埋在软垫里,这个姿势看起来很容易把自己给憋死。
江瑜走过去,拉开茶几,酒瓶乒乓倒了一地,还没喝完的酒一下洒了出来,顺着茶几边缘滴落在地上。
“江明兴!江明兴你醒醒!”江瑜吃力地拉住醉得人事不省的父亲的胳膊,用了吃奶的劲才将他翻了个个儿。
江明兴的脸涨得都快发紫了,江瑜紧张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颈部的脉搏。
还好……还活着,他还没死……
江瑜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己的膝盖都有些发软。但很快安心就被汹涌而来的愤怒和仇恨所替代了。
——你怎么还没死?!
没有沐浴在他人目光下的江瑜,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胸中那头时时刻刻让他不敢松懈的怪兽咆哮着抬起了头,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江瑜站起身,一脚踹在了江明兴肚子上。
“唔噗——!”江明兴一躬身,先哇地吐了出来。
江瑜厌恶地看着他扒着桌子吐了个干净,随后江明兴似乎清醒了点,睁开了一双肿胀的眼睛。
“小……瑜?”江明兴一身臭味,磕磕巴巴笑起来,“你回来啦?”
江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你干嘛呢?”
江明兴费劲地思考了一会儿,常年醺酒造成他注意力缺失,目光焦距也是混乱的。好半天他才慢腾腾地说:“我去……找工作了。”
江瑜说:“哦。”
江明兴有点委屈,四十出头的男人像个孩子似的扁了扁嘴,“没、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