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按理都是应该由慧岸这个戒律堂的主事人来说的。
偏生一力主张收容这些女婴的,正是慧岸。还说观主也对此没意见。
慧云看不下去。
既然慧岸要当好人,那便由她站出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让她生气的是,即使她都说了此事的影响,慧岸也仍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小婴儿,又怎么会扔到我们慈航观。但凡能走能跑了,也都拿去卖银子了。”
慧云抿了抿唇,语气坚决:
“慈幼堂本就不能对我观产生任何助益,必须得立刻控制接收人数才行!”
“观主,我看不如派人轮流在外头守着,那些悄悄送婴儿来的,但凡父母身体不那么单薄的,就全部退回去。”
“不然,长此以往,只怕就不止这几个,而是有成百上千个孩子被送来了。那将会直接拖死慈航观!”
父母身体不单薄,就说明家里并不缺吃的。既如此,凭什么让慈航观来帮他们养孩子。
若不在最开始就遏制这种风气,以后只怕不但是那些穷困得没办法的,但凡想生儿子却生了女儿的人家,都会把孩子往慈航观送。
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只要身体还能生就在不断地生。
生男生女的概率都是对半开的。
可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孩子。
就凭南都附近人口的稠密程度,送来几百上千个女婴都有可能。
养几个的确不是问题,可若是成百上千个呢。
原本义愤填膺的慧静在一旁弱弱地道:
“可是,若我们不收,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把孩子扔在半路,或者一出生就溺死。”
“能走这么远的路把孩子送到慈航观,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善心了。”
慧云沉默了片刻。
最后狠狠心道: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陈青竹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好了,大家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
她看向慧云道:
“此事的确是我同意的。”
慧云诧异地看着她。
陈青竹道:
“慧云,我知道你是一心为观里好。这件事没提前安排妥当通知大家,是我的疏漏。”
这话是有道歉的意思了。
慧云一心为慈航观着想,她不能寒了她的心。
慧云脸色稍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怪观主。”
陈青竹点点头: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正如慧静所说,能走这么远的路把孩子送到慈航观,已经算是对孩子有些慈悲心了。对一个刚出生没感情的女婴,有这份慈悲心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多。”
这虽然很悲哀,却是事实。
慈航观在山上,山路盘旋弯弯绕绕,也顶多来回脚程一天范围内的百姓,可能把孩子送过来。
这最多路程三十里范围内。
再远的,恐怕会嫌耽误事。
刚生了孩子的产妇,即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走这么远。
慧云呐呐无言,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问道:
“那人手上……是去城里采买些奴婢吗?”
陈青竹摇了摇头。
“去城里收容些年纪大些的乞儿回来,帮着慈幼堂一起照顾那些小婴儿。等过个三四年,这一批婴儿长大能自主活动了,便会轻省许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陈青竹家在遭逢大变前虽说还算富裕,却也看过村里的人家是如何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