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身劲装,留着小胡子,身材魁梧,明显是个武夫。
他已经在观中观察了好些时候,此时见香客们已经散去,这才现身,对知客的坤道说:
“你们住持呢?我要见她。”
那坤道早得了吩咐,闻言道:
“善信见谅,观主今日不见客。”
那武夫顿时眉头一皱,颐指气使道:
“我可是李千户府上的!你尚未通报,怎知她不见!”
原净慈庵的普通尼姑并不知道净慈庵的靠山是何人。
但见他语气笃定,又确实来头不小,知客的坤道还是不敢怠慢,赶紧去向主事的慧云通报。
慧云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虽说早有预料李千户可能会现异常,上门来问罪,可真的来人了,还是叫人心中惶恐。
“你先等等,我去禀告观主。”
这种大事,慧云是不敢擅专的。
快步走到陈青竹门前,敲了敲门,待里头有了回应,这才低声说了此事。
里头很快传来回复:
“告诉那人,要见我,得李千户亲自来。”
又安抚道:
“不要怕,有我在,不会让李千户伤害你们分毫。”
她的声音笃定又温柔,叫慧云焦虑不安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不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对下如此,对上也该如此。
她既然选定了追随观主,就该相信观主不会无的放矢。
她在心中对自己这样说。
慧云亲自去了前殿,对那武夫传达了陈青竹的话。
“呵,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一样拿乔。”那武夫露出不屑的嘲笑,仿佛看穿了她们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一般。
“得,我就把话带给千户大人。大人若是怒,你们便自己担着吧。”
慧云知道,那李千户以前和慈安老尼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见这武夫把陈青竹当做慈安,言语轻佻,还是心中有些不舒服。
但为了不横生枝节,她也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李千户的府邸,在东富南贵的南城占了一席之地,府邸大小就如他在南都城的地位,算不得顶级,却也算中上。
宅子前头几进住着大小男主人们,后头则是女眷。
此时已近日暮时分,李千户赶在关城门前回了府,刚坐下在妾室的服侍下喝口水,便听下人通传。
“老爷,张六来了,说是有事向您禀报。”
李千户立刻挥退了娇媚的妾室:
“叫他进来。”
南都城在权势上虽然比不得京城,却也是水浅王八多,他能力一般,哪怕有贵为兵部侍郎的姐夫撑腰,也仅仅是把他提到了千户的位置上,便再没给他谋升迁。
他不像是那些勋贵之家,有祖上数代累积的万贯家财,全靠他姐姐争气,给兵部侍郎做妾,还生了唯一的儿子,这才让他仗势达起来。
这些年,虽说捞了一些油水,凭着自己千户的地位,在南都城各路神佛手下抢到些良田,庄子,铺子,可要论赚钱,最赚钱的产业还得是那净慈庵。
他与慈安向来是三一分账,他拿三,慈安拿一。
十年来,他每年都能拿到三千两以上的孝敬,算总数,接近四万两。
他置办下的家产,有大半以上都来自净慈庵赚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