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蹙得愈紧,闻清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两下,又将电话打给了韩澈。
韩澈倒是接听得很快,听筒中传出来的声音懒散一如往常:“闻老师?”
闻清临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屏息听了片刻,才直截了当问:“你们不在医院,去哪儿了?”
听筒中立刻传出韩澈一声“我艹”,语气夸张:“闻老师,你给渟渊装定位了?”
“你少贫,”这近一周下来两人也已经熟络不少,闻清临冷声道,“我真装定位了还需要问你?”
手机那头韩澈无奈笑了一声,简短道:“在沈家老宅,渟渊来跟沈达谈股权收归问题,很快就回去了。”
闻清临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判断了一下韩澈这个回答的可信程度。
片刻后,他才轻声应道:“知道了,我在病房等你们。”
那边韩澈立刻应“好”。
闻清临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听着那头传出韩澈一声极轻微的呼气声,才静默划了挂断。
车已经到达医院外,闻清临下车前和司机打了声招呼,让对方等他五分钟,改个行程换其他目的地。
以最快速度回到病房,瞥了眼空荡房间,闻清临哼笑一声,把打包回来的粥放在床头柜上,就又转身出了病房,一路回到了网约车上,重新设置了目的地。
大半小时后,车在海城一片旧别墅区外停下,普通网约车自然是进不去的,闻清临下车,再次给韩澈打了电话,要韩澈出来接他。
韩澈来得很快,带闻清临进去的一路上都肉眼可见心虚,且在不断劝阻:“渟渊真就是去谈股权收归问题的,你放心,现在沈达根本不可能再把他怎么样…真的,谈完他就出来了,你别进去了,跟我一起在车里等就行,或者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个饭,这附近有家本帮菜很地道…”
可闻清临脸色绷得如同霜雪,只丢给喋喋不休的韩澈四个字:“闭嘴,带路。”
韩澈:“……”
论好兄弟的老婆冷起来跟好兄弟如出一辙怎么办?
心累,真的心累。
最后,韩澈当然还是没能把闻清临劝住。
回到沈家老宅,韩澈亲自把人送进去,转身便溜,一抱拳道:“渟渊应该在二楼沈达书房,走廊最里面那间,我在车里等你们,不加入您二位神仙打架。”
闻清临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利落抬步上了二楼。
也不知沈达夫妻是不是已经料到二人好日子到头了,老宅里看起来格外破败,甚至连个打扫的佣人都没有。
不过闻清临此时也无暇“欣赏”这份破败,他一路上到二楼,就快步直奔走廊最里间——
沈达的书房。
堪堪在门前停下,闻清临轻吸口气调整好呼吸,才抬手屈指,轻轻敲了敲门。
下一秒,里面清晰传出沈渟渊的低沉嗓音:“谁?”
闻清临一路过来是真压着火气的,现在乍一听到沈渟渊声音,这火气就要压不住般往头顶烧。
闭了闭眼,他才勉强稳住声线道:“沈渟渊,开门。”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找来,里面瞬间没了声音,两秒后,传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倒地。
闻清临瞬时便又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过来开门,我数三声,三,二,y…”
“一”字没能出口,面前厚重实木门骤然被从内拉开了——
沈渟渊站在门口,高大身影将里面情景遮挡得严丝合缝,闻清临什么也看不到。
“闻老师,你…怎么来了?”
四目相对,闻清临已经从沈渟渊的眸光与声线中,清晰窥到了这人竭力想要隐藏,却没能完全隐藏得住的慌乱。
且…
闻清临视线微微下移,凝在沈渟渊脖颈胸前——
衬衣纽扣依然系在最顶一颗,但很空荡,没有领带。
沈渟渊这种穿着向来考究的人,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他有天不想系领带,那就绝对不会穿像今天身上这件,明显需要领带的衬衣。
心尖莫名微跳,闻清临下颌线轮廓绷得愈紧,声线亦如此:“你在做什么?谈股权收归问题?让我进去,我要旁听。”
沈渟渊没有立刻出声,也没有动,而是又直直盯着闻清临看了片刻,才终于倏然侧了侧身,颓然般给闻清临让出了一条通路。
边哑声回答:“已经谈完了,正准备走。”
闻清临并没应这句话,他径直走进了房间里,视线落在书桌后的沈达时,闻清临瞳孔就骤然一缩——
这还是闻清临第一次见沈渟渊这位血缘上的父亲,客观来说,有副不错的皮相,人过中年也依然没有发福。
但脸上褶皱不少,眼底青影明显,一看就像是成日思虑过深,还没思虑好事的。
当然,现在这都不是什么重点。
重点是——
沈达脖颈上此时此刻,有道大约两指宽的清晰红痕。
再联系起沈渟渊缺失的领带…
简直是在赤-裸昭示着在闻清临赶来之前,沈渟渊曾对沈达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