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肆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拿来一个靠枕,半靠着,闭目养神。
图书馆的窗户由彩色的磨砂玻璃而制,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内昏暗的灯光让人觉得舒适而安逸。
奈维迩从书中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北肆身上,一动不动,北肆的五官深邃而立体,浓黑的睫毛覆盖着,脸部线条完美得不似凡物,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优雅与矜贵。
奈维迩以前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举棋不定,唯独面对北肆,他总是会有犹豫和挣扎。
“哥……”
周围很安静,闭目养神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奈维迩轻轻放下书,缓慢地站了起来,来到北肆的面前,蹲下。
他看着他,想伸手触碰,又停滞不前,手掌在半空中怎么也下不去。
异族之人对情爱一向大胆,觉得自己喜欢,那就没什么不敢说出口的,奈维迩前世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这辈子遇到北肆后竟然有些怯场了。
或许是他从小跟在他身边的缘故,他总觉得北肆对自己是没什么兴趣的,他对自己更多的是怜悯和照顾,所以才对他这般纵容和怜惜。
奈维迩蹲在地上,看着沉睡的男子,忽然觉得很孤单。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北肆一样待自己的人了。
奈维迩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像是在失落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就没敢说出口,他害怕被拒绝,害怕北肆再也不会把自己当作他最亲近的人。
奈维迩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北肆的肩膀上,做完这一切,才转身回到矮桌,拿出字帖,练字静心。
北肆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向奈维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帘微低,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他白皙精致的面庞,在那薄唇上染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奈维迩写了十几页字,也没觉得心里平静,反倒更加心烦意乱,笔尖微顿,正想放下笔时,手背传来一阵温热,奈维迩抬头看去,就看到北肆的脸庞。
奈维迩一惊,手指微蜷,想要避开。
“这个字写错了。”北肆抓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奈维迩的手便被迫贴在纸上,一笔一画重新描摹了一遍。
奈维迩想抽出手指,却被北肆握得死紧。
写完,北肆抽出他手中的笔搁到了一边,侧眸看向他。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奈维迩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洌的味道。
北肆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
“心思不专注,怎么写得下去?”北肆轻启薄唇,嗓音低醇而悦耳,听起来十分诱人。
奈维迩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抿着嘴唇,没有出声。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北肆面前,心跳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加速。
北肆松开他的下颚,将纸张收了起来,看向桌上的咖啡壶,“我去给你倒一杯,喝完也该回家了。”
说罢,北肆端起杯子,走到了书架的另一边。
奈维迩看着北肆的背影,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北肆把水杯递过来的时候,奈维迩才回过神来,接过了杯子。
北肆将纸杯递给他时,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声音略显沙哑,语调慵懒得让人心中一悸。
“如果是因为我让你没法静心的话,那我很抱歉。”
“不是。”奈维迩没敢看北肆,眼眸微颤,低头轻轻啜饮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一路侵蚀心脏,喝完后,他才问道,“哥,这次就这样放过李烟吗?这几年来,她不是一次两次找我们麻烦了,如果放任不管,我怕她会在期末考核中做什么手脚。”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得罪了李烟,十年如一日地找他们麻烦,而且越发猖狂,变本加厉了。
“还在想这件事?”北肆笑容清浅,语气随意的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鱼儿,你不必担心太多,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
奈维迩沉默了一会儿,才轻点了一下头。
北肆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了他。
外套上还带着余温,奈维迩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升腾而起,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低头,手指在衣服上摸索了片刻,才将它穿好。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北肆,夕阳褪去,月光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银辉。
那层薄纱似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看起来高贵而圣洁,宛若神明。
奈维迩看着他的侧颜,忽然觉得自己好卑微,连看他都需要勇气,不敢直视他,不敢靠近他,祂是神明,而自己只是渺小到尘埃里的蝼蚁。
“小鱼儿。”
北肆转过头,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笑容,“该回家了。”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奈维迩愣怔地盯着他,周围的空气似乎渐渐回暖,心跳也恢复了激烈的鼓动。
心里纠结了很久的问题,在此刻忽然有了答案。
罢了,无论北肆对他有没有兴趣,反正他是喜欢上他了,不管这份喜欢是情侣之间的喜欢,抑或对亲情的依赖,他都甘愿沦陷,哪怕是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
想通了的奈维迩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他将外套穿好,回到学院。
刚进教室就迎来了数双好奇探索的目光,奈维迩也不躲闪,径直走到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