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言玉面显是更白了些,“尹姑娘……何以知道在下不能人道……”
“你勿须明白我是如何知道的,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如何来解了你的心障。”我苦大愁深地望着他。
司若言站在原处,良久不语,我离他虽远,却也觉得隐隐有凉意传来。气氛实在有些古怪,我深吸了口气,呐呐地开口,“司若言……不能人道,其实……还好……”
突然眼前司若言身影一闪,看见他用那扇子在我身上敲了好些下,腰间一松,那腰带飘飘然落下,身上的外衣若碎叶般纷落了一地。待我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只剩了里衣,我急火攻心,指着他,大声叱道,“司若言,你要做什么!”
司若言背对着我,听那语气有些沉闷,“在下能否人道,尹姑娘可是要一试?”
我赶紧从包袱中摸出件外衣披上,看司若言背影,抖了抖,“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想着他的反应怎么有些不对,“那日里在飞天坊轻薄我的人可是你?”
他转身,疑惑道,“飞天坊?你被人轻薄了?”接着他倒是愤起了,“何人如此无视章法?!”
贼,喊捉贼?
我歪头,抱手看他,应道,“是啊是啊,那人昧着良心做了这缺德事不说,还说邀我今日里共赏圆月,共度良宵呐。”
他这才恍然大悟,“尹姑娘,说得可是在下?”
“在下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尹姑娘这是含血喷人。可否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在下,怎么会被人轻薄?”他想了想,“是有人冒充了在下轻薄你?”
司若言肃穆道,“此人是谁?居心何在?!”
接着他痛心疾首状,“冒充在下……尹姑娘,莫不是从了?”
我抚额,白了他一眼,“你才从了呢!”摆了摆手,“此事不要提了。”
司若言镇定了一番,瞅了瞅外头的明月,“尹姑娘不想走?”
方才我绞尽脑汁也是做不出个抉择来。对堰城总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如司若言所述,那小桥流水人家的平淡日子也确是我的夙愿,纠结来纠结去,何时是个头?索性下个狠心,我扬起头,朗声道,“走!我们走!”
司若言回头,惊诧,转而带过一丝喜悦,“尹姑娘愿意同在下一并隐居?”
我豪迈道,“大隐隐于世,我们一道隐了罢!”
司若言颔首附和道,“好,我们趁夜走吧。”
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慢着。”
“嗯?”
“司若言,我舍不得阿白。”
司若言疑惑道,“阿白是谁?”
“是只鸭子,它娘和我很是要好。现如今,它娘死了,我宁是要好生照顾它。二公子不久便要去余城,且一去好些日子,若将阿白留在那府中,想是不久它便要郁郁而终。我想将它一同带走。”
司若言抬头想了想,“这阿白它娘,莫不是在下曾见过的那只鸭子?”
“是啊是啊,你还救过它一次。那时候你还一直撩拨它。”
“那只鸭子算是在下与尹姑娘的定情之物,这阿白现在何处?”
“在孟府里头。”
司若言迟疑了片刻,“尹姑娘是想?”
“我们去孟府里将阿白偷出来?”
司若言考虑了一番,“好,在下现在去帮姑娘将那鸭子取回来。”
我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司若言眼微眯看我,“孟府中机关重重,尹姑娘还是不要以身冒险。”
我拦住他,“不行,我和你一块去,孟府里有一群鸭子,你如何知道哪只是阿白?”
他定睛看住我,看得我心中有些战粟。他眸带探究,“姑娘舍不得孟大人?”
最是夜来香(二)中卷完
最是夜来香(二)
我答得干干脆脆,毫不犹豫,“舍得!”接着思忖了一番,诚恳道,“但我真的是不舍得阿白,阿白它娘彼时是我的闺密,她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司若言竖了眉头,雄心壮志,“既然是尹姑娘的儿子,就是在下的儿子。你放心,今日就算把孟府翻过来,在下也会把这些鸭子全部带回来。姑娘且安心在这客栈里等我!”
我抬头臆想:司若言怀里揣着几只活蹦乱跳的鸭子,头发凌乱插着些白鸭毛。后头牵着三三两两,都“嘎嘎”地冲着他嚎叫,颇有鸭子头头的风范。他笑得如沐春风,温柔地用扇子顺了顺怀中阿白的毛,“阿白,在下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怎么说也是个远远的皇亲贵戚,与一群鸭子为伍实在是太、太失风范,且他一介翩翩佳公子,如此狼狈确是让人扼腕叹惜得紧。我于心不忍,拉住他,“还是我同你一块去吧……”
司若言胸有成竹,“尹姑娘尽管放心,区区小事难不倒在下。”
我同情地望着他,“我了解你爱子心切,但鸭子王不好做。那数只鸭子,只取一瓢,意思意思即可。我同你一道去,偷了阿白就走。”
司若言看了看我,点头戏谑道,“好啊,那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我脑中一黑,抚额道,“趁着夜黑,赶紧去偷鸭子吧。”
拿上包袱,司若言带着我偷摸到孟府前,孟府大门紧闭,里头隐约有星星点点之光。司若言带我来到府后,压低声音神秘道,“尹姑娘,只能翻墙而入了。”
“怎么翻?”我莫明。
“你踩着在下的扇子。”他运力竟将扇子嵌在墙中,接着从后头托着我,感觉身上一轻,我借力踏着他的扇子,便骑在墙头上。司若言翻过那墙,将我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