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狂风的肆虐,冻僵的身体好歹没有进一步被折磨了。
不过现在的条件还是不足以保障自己的生存啊……清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次自己的主题居然跳跃到了「野外生存」,还是极限求生。
救命,我只是个垃圾的不行的小说家啊!
或许是失温带来的影响,清张现在的意识开始混乱,想法一个接一个窜过,到最后全部消失了。
他将一直被毛衣袖口裹起来的手探出来一点,发现皮肤已经呈现出轻微的蓝紫色。肌肉协调性也差得要命,身体还在发冷,震颤却减弱了一些。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蜷缩起来竭力保持体温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清张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努力让自己不要陷入昏迷,但大
自然的残酷从来不会给人机会。
很快,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松本清张睁开眼看见的第一抹颜色是「红色」,和黄昏时刻不同,是带着温度的红,那是火焰。
他躺在火堆旁边。
“Тывпорядке?”
“您在说什么……?”松本清张勉强撑起上身,只是说话喉咙都传来一股撕裂的钝痛,缓了缓神后才意识到对方的发音,愣了愣,迟疑着,“俄……俄语?”
那位少年不属于亚洲面孔,也不是典型的日耳曼长相,硬说起来应该偏向于南斯拉夫。
鼻梁窄而高,薄唇,面部轮廓清晰但不算硬。他穿着很厚实的挡风外套,毛毡帽里钻出几缕黑发,摘掉厚手套的掌心贴在鲤生额头。
俄罗斯人……吗?
刚想掏出翻译器,对方迅速用发音奇怪的日语说:“你、还好吗?”
松本清张一怔。
“有轻微的、失温症状,但是你的身体、身体素质很好、应该没、没关系。”
“啊,是您救了我吗?”
“只是刚好、看、看到了。”他伸回了手,想了想,把那只摘掉的手套给清张套上了,“我是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松本清张:“……”
要是对救命恩人的自我介绍说我什么也没听清楚,是否有些太没礼貌了?
少年又重复了一遍:“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松本清张:“……”
救命,日语后面跟
一串大舌音是真的要命!
他尽可能地重复着听到的音节:“米哈……米哈伊勒……”
“米哈伊尔。”少年纠正着发音,看着依旧呆滞的清张,伸出手挥了挥,「费季卡,水热了吗?」
清张这才发现在火堆旁坐着另外一个人。
他的年纪比米哈伊尔要小很多,大约七八岁的模样,相似的五官更加柔和。
火光照在他的侧脸,给冷白的面容镀上一层光,听见喊声之后回过头:「水已经不冷了,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走过去用钢制的小水杯从火堆上架着的小锅里舀了一杯水出来,回到清张身边递给他。
“那是我的、弟弟。”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太长的名字对连平卷舌都困难的日本人而言的确是一种折磨,于是干脆简单介绍道,“叫他费季卡、就好。”
这下清张一下子就记住了,道谢之后开始小口的喝起水来。
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喉咙,清张感觉到身体也好受了不少。
该说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好了吗,失温回暖后居然没有半点失温冻伤的迹象。
等舒服很多后,松本清张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他拿出了准备好的笔名——「有江计」(ArieKei)。
米哈伊尔却似乎和俄语听串了:“奥列格(Олег)?”
“是,请叫我奥列格吧。”有江计入乡随俗,干脆说。
本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男孩面
无表情地看着哥哥从捡到人,到救下人,再到把自己小名介绍了出去。
「带上他会让我们的行程更困难。」费奥多尔说,「即使你因为当过日语翻译就对这些亚洲人有一些好感,但缺少食物和水是事实,也没有多的御寒的衣物,这是很糟糕的决定。」
「别太紧张,费季卡。」他乐天又善良的哥哥说,「在西伯利亚,大家都很艰难,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了。」
看着安静听着他们对话,完全听不懂也露出礼貌微笑的亚洲人,费奥多尔没有再提出任何意见。
米哈伊尔总是很容易心软,从小到大都有很多人说自己这个哥哥有一副不适合生活在西伯利亚的好心肠。
但他做出决定之后就绝对不会后悔,即使旁人再怎么劝说也没用。
而事实证明,米哈伊尔或许真的有某种非比寻常的天赋。
就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个心软做出的不理智决定,最终救了费奥多尔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