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下意识地咽瞭咽口水,不知道是为瞭恩师的离去而感到心痛,还是为瞭眼前如此年轻的未亡人而感到遗憾。
紫红色的香线被递过来,学生的视线落在对方素白的手指上,修剪圆润的指甲在灵堂的顶光下反射出一点朦胧的光晕,有些晃眼。
学生心裡些许微妙。
未亡人似乎并不为x先生的去世而失瞭体面,仪表得体,没有一点失态。
叔叔介绍说:“迟生,这是x生前开办的学社裡、最看重的一位学生。”
那双蕴著雨水的眼睛从线香转移到他脸上,学生不敢分神,敬完香才敢不动声色地分一丝眼角馀光到对方身上。
但对方并不对他的这个头衔多感兴趣,隻是轻飘飘说瞭一句:“哦,是吗。”
学生有一瞬间的难堪。
x学生开办学社并不为教书育人,学校也不指望他对学生有什麽教导,隻不过是借x先生的名头为富傢子弟们本就豪华的简历添一份金。
学生为他并不熟悉的恩师x先生敬瞭一支香之后就借口大厅裡闷,独自一人去院子裡散步透气。
刚下过雨,空气潮湿,花园裡的植物修剪整齐。
学生的视线被花园一角肆意生长的玉兰花吸引,圣洁的白色花瓣沾著清透的雨水,莫名让人想起灵堂前那位年轻人额发下藏著的、像是被雨水澄清过的瞳孔。
“你在这裡做什麽?”
学生背后,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愕然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微胖的老妇,从她手上提著的工具来看,应该是负责修建花枝的园丁。
园丁充满戒备地看著他,语气严厉地重複道:“你在这裡做什麽。”
学生一时语塞,用随便看看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讪讪地回瞭大厅。
迟欲坐在角落,又吃瞭一角樱桃黑森林。
黑森林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屑簌簌地落在,染黑瞭他的手指。
他毫不介意地舔食干净手指上的巧克力,然后又喝瞭一大杯气泡果汁。
在他还没来得及因为气泡果汁裡的碳酸打嗝的时候,戴著单边眼镜的管傢过来请他入座。
“这麽早就吃席……”
迟欲嘀咕瞭一句之后起身跟随管傢来到瞭餐厅。
偌大的餐厅裡隻有一张长桌,长桌顶上悬挂的巨大水晶灯正散发出刺眼的亮光,迟欲不由得眯起瞭眼,等他好不容易适应瞭此处的光线再睁开眼,客人们已经陆续入座。
刚刚大厅裡的几十个人不见瞭踪影,被邀请至餐厅用餐的客人隻有六人。
六人齐刷刷看向姗姗来迟的迟欲,迟欲咳嗽瞭声掩饰尴尬,走向瞭餐座的主位。
于是,七人的晚餐,由此开始。
迟欲举起刀叉——饭前吃的点心并没有影响他的胃口,他现在仍然有吃下半头牛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