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麟被他逼得透不过气来,却还是冷笑著说,“那是不是你自己来当才好?难道你还有什麽法子,能让龙子龙孙不再受天庭的驱使吗?”
那他这话,原本只是嘲讽罢了,龙族被天庭役使,行云布雨,驾车代步,世世代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麽?谁又有能力改变?
白龙的眼睛却突然亮了一起,称赞道,“小九果然知道我的心思。”
季麟又惊又奇,心却突然止不住的往下沈,问说,“你究竟做了什麽?”
那白龙带著笑意问他说,“你实在想知道麽?”
季麟脸色一变,就恨恨的说,“不想。我如今只想要你的命,等你去了地下,见了大哥再同他说说你做下的好事罢!”
说完,身形一收,把白龙箍得越发的紧,然後从口中吐出了一个赤红的龙珠来,大喝一声,“长!”
那龙珠果然迎风长,眼看就大得如同井口一般,这里明明是北海的上面,云里还结著冰雪,可那龙珠一出,四周竟然变得灼热不已,仿佛被丢进了熔炉一般。
那白龙也有些微微色变,似笑非笑的问道,“小九,难道你真的要烧死我麽?”
季麟也不再与他多费唇舌,只是绞紧了白龙,一味的催动那龙珠长大。
那龙珠每大一分,白龙的脸色便更难看一些,最後终於叹了口气,问说,“小九,我若是死了,你会不会也觉著难过?”
季麟惊讶的看了那白龙一眼,只这分神的一瞬,他的身体松了一松,那白龙哈哈大笑,竟然借机挣脱了。那白龙猛地呼出了一口寒气,直朝那龙珠吹去,季麟不去护住龙珠,反而伸出龙爪,狠狠的朝白龙的心口挖去。
白龙哪里想到他会这样拼命,当时闪躲得迟了,被季麟生生的抠了进去。那白龙虽然吃痛,却不吭一声,只是片刻之後才猛然惊醒,连忙问道,“你放了什麽进去?”
旁边就有声音淡淡的答道,“他的龙角。”
季麟惊讶的抬头,这才看到帮他制服白龙,护住龙珠的,不是别个。竟然是化做黄龙的白圻。
他又惊又喜,却还是忍不住要发脾气,说,“怎麽来得这样晚?”
白圻似乎有些无奈,说,“我都忘记了龙身竟然是这样的长大,行动还是不便了些,所以来迟。”
那白龙大笑了起来,说,“可惜,小九,你怎麽不想著要我的命,反而还送我这样的大礼?”
季麟收起了龙珠,怒气冲冲的说道,“对,这就是给你大婚的厚礼,只怕你受不住,又来求我拿回去!”
《六月雪》17(1)
那白龙失笑道,“小九,你还是心太软了。”
说完,便腾空而起,隐在了云端,再去看时,哪里还寻得到他的踪迹?
季麟没想到这人居然还逃得掉,也是大吃一惊,白圻望了他一眼,问说,“要追麽?”
季麟望著那云海,半天没说话,最後只是缓缓的落了下去。
白圻心里正觉得奇怪,眼看著季麟就要跌在海上,便解开了法术,只听那巨响震耳,季麟坠入海中,忽沈忽浮,哪里还有半点清醒在?
白圻知道不妙,便救起了季麟,逼著他收起了本相,这才抱起来仍旧带回原处。
梅十三不知道想著什麽事情,竟然在那琼花树下发怔,看到他抱著季麟走回来时,似乎也吃了一惊,急忙的走了过来,问说,“他没什麽事罢?”
他摇了摇头,把季麟仔细的放在树下,凝神的瞧了一阵儿,叹了声气,才对梅十三说,“你如今是要回落霞山麽?”
梅十三惊讶的看著他,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麽,可话到嘴边,问出来的却是不相干的事,“你打算拿他怎麽办呢?”
白圻也知道他说的是谁,静了半晌,突然笑了,也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说,“我实在不能丢下他。”
梅十三声音有些颤抖,不死心的问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尾羽山麽”
白圻安静的同他说道,“我是说过,可我那时以为他必然不肯替我解咒的。”
梅十三心里一阵酸楚,想著,我什麽也肯为你做的,可他不过对你好了一次,你就记得了。
白圻望住了他,似乎瞧得出他此时心中的所想,就问说,“你是怪他,还是怪我?”
梅十三笑了起来,说,“我哪个也不怪,只怪自己。”
白圻沈默了片刻,终於说道,“我刚记起来的时候,心里是想好好待你,随你回落霞山的。”
梅十三扭过了脸,淡淡的答道,“如今说这话,太难看了些吧。”
白圻慢慢的同他说道,“我不是被封住的那个白圻,能够忍受被人踩在尘土的日子,能够容忍他的所有,还不计回报的为之付出一生。我的生命比这北海还长,比这日月还久,我恨他生性骄纵,不懂得体恤别人,也气他任性太过,又不懂得自保,可我也知道,他的本性赤诚,倘若一个人在外我实在是放不下他。”
梅十三听得心里闷痛,知道这人说是放不下,也是要绝了他的念,让他早早的离开,不要再做他想。
他低声的说道,“既然放不下,就同他好好的一处罢,免得後悔。”
他说完这话,索性道起别来了,说,“那我们便就此别过,我回我的落霞山,从今往後,就再也不必相见了。”
他虽然这样说,面上却是一片惨然,看得人好生不忍。
白圻如今虽然和从前大不相同,却还是认真的同他说道,“你今後若是有了什麽事,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