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幼蓁终于将之前说好送给四爷的护膝做好了,她原是打算当做生辰礼送去四贝勒府的,眼下却不想送了。
她觉得表嫂新丧,表哥应该没有心思过生辰。
“先收到柜子里吧。”幼蓁吩咐宜春,“过两个月再拿出来。”
冬日寒冷,京城气候更是迫人,外头的风呼呼地吹,像是割面的刀子似的。
这种时节里,幼蓁向来懒得出门,除了每日给玛法和太太请安,旁人是再难请到她的。
连佟大夫人和马佳嬷嬷也对她要求松懈了,或许是选秀将至,长辈们想让她再过段舒心日子。出阁嫁人后,怎么也比不上在家里舒坦。
阁楼里烧了银丝碳,整个屋子里温暖如春,幼蓁穿着家常的旧衣,靠在榻上看话本,腰上搭着软被。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偶尔炭火噼啪的声响。突然帘子被掀开,裹了一身风雪的念夏忙不迭地冲进来,嘴里念叨着:“哎呦,真是冻坏我了!”
宜春立即上去替她解了披风:“这么马虎闯进来,当心把寒意传给格格!下回在外间脱了外裳再进门。”
念夏被说了两句,一点不恼,面上还笑呵呵的,搓热了手凑到幼蓁跟前:“格格,奴才方才去花房拿格格要的两盆魏紫,您猜奴才听到了什么?”
“不猜。”幼蓁握着书转身,面朝软榻里侧。
念夏笑道:“这可是大好消息,格格
不想听?”
幼蓁抬眉看她:“那你说说,什么好消息?”
“奴才听见正院桃枝姐姐说,太太这几日正清点咱们府上的温泉庄子呢,据说是要从中选一个,带格格一道去过冬。”
“温泉庄子?”幼蓁立即来了兴致,身子坐直,“这消息当真?若是你听岔了,当心我罚你不准用宵夜。”
念夏忙道:“奴才耳朵最灵呢,怎么会听错?格格若不信,不如问问嬷嬷吧?”
当晚用膳时,幼蓁便在餐桌上问起这件事,马佳嬷嬷道:“老夫人确有此打算,只是从京中到郊外庄子上,约莫有两个时辰的车程,念及格格受不住寒,老夫人也还没想好呢。”
“受得住的,受得住的。”幼蓁听了立即出声,绝不承认自己有多娇气,“嬷嬷你去和太太说嘛,说我想去,我还没去过咱们家的温泉庄子呢。”
想想泡温泉,赏梅花,或是乘着雪景来烤回鹿肉,都是极美极新奇的事。
隔日请安时,幼蓁又拿出这件事来磨佟大夫人,佟大夫人本就想带幼蓁出去散散心,一听小姑娘如此痴缠,当时就忍不住答应了,吩咐奴才们收拾箱笼。
佟府的马车于三日后抵达郊外。
佟家的庄子地段很好,毗邻皇庄,每年的收成都是顶尖的。如今大雪纷飞,田野白茫茫一片,景致单调无趣,唯独温泉庄子上,还保留最后的亮色,种着一大片红梅林。
幼蓁的小院就在梅林后,院
子里一株最大的红梅树,火红的花瓣几乎铺了半院子,她一进来便喜欢上了。
“将这些花瓣收起来。”幼蓁吩咐身边四个丫鬟。
念夏笑呵呵道:“格格是不是又想泡花瓣澡了?”
幼蓁被她说中心思,脸颊一红:“这花瓣落到地上,白白便宜了泥土,不如让我用了呢。”
幼蓁碰巧有一回在话本中读到仙女用花瓣泡澡的故事,她便蠢蠢欲动,让念夏收集过几回。
但后来觉得实在是浪费,幼蓁便没再继续了,只是这想当小仙子的念头,还一直没断过。
当天晚上,她就泡了一回梅香四溢的温泉浴,夜里睡觉时都觉得自己躺在梅花花瓣上,香气萦绕到整个屋子。
泡了半个月的梅花浴,幼蓁才随佟大夫人回到佟府。不知是不是温泉养人的缘故,幼蓁这出门一趟,把肌肤养得更加雪白剔透,好似牛乳一般,更带着淡淡的香气。
佟家两位夫人有时看着幼蓁,都不由得感叹,明年得是哪家公子,才能这般有福气,成为她们家幼蓁的夫君?
年关时,佟大夫人作为诰命进宫,和皇贵妃提起此事。
“娘娘,虽然咱们家舍不得幼蓁,但眼看着孩子大了,这明年的选秀啊,是躲不掉的。”佟大夫人边说着边叹气,“幼蓁被家里人养得娇,吃穿用度一应都是最好的,若是指到一般人家里去,怕是要嫌弃她的。”
皇贵妃轻拍佟大夫人的手背,笑道:“伯
母多虑了,咱们家的姑娘,谁敢说个不是?”
佟大夫人摇摇头道:“若只是忌惮咱们佟府的权势,才敬着幼蓁,那幼蓁又如何过得好?只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家里人还是想让幼蓁寻个良人,最好是真心对她好的,府里人口简单些,哪怕家世次些也无妨。”
反正有佟家做岳家,不消三五年,也就能提拔起来了。
皇贵妃听见这话,不由得语滞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