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过年的时候四阿哥与十四阿哥府上两家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来这永和宫里头,不仅如此,娘娘还得?管着宫务,大大小小的都是事儿,累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云嬷嬷素来是衷心的,二话?不说将许多事儿挑了起来,只是她?一个奴才,虽然仗着德妃娘娘的权势,但行起事儿来总没有主子那般便宜,再加上最近有好些万岁爷新宠爱的汉妃脾气很是不小,她?更是压不住,劳心劳力了多日,竟同主子一般——病了。
好在德妃娘娘还是看重她?的,在永和宫后面下人房那里远远的挑了一间给她?养病,还去宫中的太医署——当然,太医是不会给这般下人看病的,只从那里对着症状买了几副药来,谁知这药喝了也无甚效果,云嬷嬷便也只能?如同那些小宫女小太监一般,先饿上几顿再说。
谁知道她?年纪大了经不住饿,平时里保养得?还算不错,这几日下来竟然现了几分老态,脸上的肉一下去,无端的就显出几分刻薄相来。
而?德妃娘娘离了服侍大半辈子的云嬷嬷,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平时用膳也不香了,甚至在有次早膳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吐了片刻。
这就不是小事了,同一个宫里竟然有两个人同时身子不适,德妃娘娘不由得?多想了些,用别人实?在是不放心,于是,待云嬷嬷稍微好转些,便叫她?回来上差。
云嬷嬷拖着病体将这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捋了一遍,“奴婢反复查了,也没发?现甚么不对劲的”。
查不出缘由来,德妃娘娘这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云嬷嬷不得?不使?出十八般武艺,力求这永和宫内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可即便如此,德妃娘娘仍旧时不时的犯恶心,膳点也用得?越来越少。
旁边伺候的大宫女插了一句嘴,“莫不是娘娘又有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德妃娘娘发?现她?如今的症状,正与那年有小十二的症状一模一样,仔细想来,万岁爷确实?曾在一个多月前来过永和宫,
难不成,真?的又有了?
德妃娘娘素白?的脸涨的通红,虽说古人讲究多子多福,能?生养绝对是好事,可毕竟还有一句‘老蚌生珠’,如今小十四府上的小阿哥小格格都有三四个了,她?若是又有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云嬷嬷倒是满脸的喜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您若是再生下个小阿哥,依着奴婢看,这满宫上下谁也越不过您去,还有那些个汉妃,还怎么仗着那些小崽子做妖”。
万岁爷年岁渐大了些,开始偏疼这些个小的阿哥,若是有幸真?生个小阿哥,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满宫里谁还能?和永和宫一较高下,便是她?的小十四也能?多得?万岁爷几分关注。
这般想来,倒全是好事了。
云嬷嬷高兴的直念佛,看来佛祖也是知晓娘娘虔诚的。
德妃娘娘到底是主子,她?轻咳一声,压下上翘的嘴角,“还是谨慎些为好,等满了三个月,请太医看过,再高兴也不迟”。
云嬷嬷已然胸有成竹了,“这还能?有假?您早起反酸水儿,闻到膳点的味儿便想吐,明明以?前每日里都寅时末起,现下睡到辰时还嫌不够,件件桩桩,再没有比这更真?了”。
德妃娘娘也矜持的点点头,这些症状确实?与她?怀小十二的时候一般模样,莫不是那去了好几年的小十二如今又投来她?肚子里?
如若这般,也是幸事。
德妃娘娘毕竟宫中沉浮多年,虽心下有所?怀疑,仍不敢确认,还谨慎的喊了太医来看,也不说何事,只说最近没什么胃口。
这位刘太医最擅长于妇人科,本来还奇怪德妃娘娘为何唤他来伺候,等摸了脉,又听云嬷嬷开口说了两句,太医便心知肚明了,但奇怪的是,娘娘的脉象并不是滑脉呐。
刘太医沉吟半饷,虽说脉象暂时看不出来,但主子都这有这般症状,他一时间也不敢轻言否定,只拿话?搪塞,“许是月份尚浅,尚不明显,等半月之后再看应当稳妥些”。
太医都这般说了,看来八九不离十了,云嬷嬷高兴的要去拿荷包赏他,只是等拿了荷包回来,那太医已经不见人影。
这般插曲也没影响德妃娘娘的心情?,而?且主子心情?好,下面伺候的人也松快些,这些日子永和宫里上上下下都带着几分笑意,惹得?万岁爷都问了好几次。
德妃娘娘露出浅浅的温柔笑意,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打算万寿节的时候给万岁爷一个惊喜,到时候也算是双喜临门,岂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进了二月,选秀的小主们都进了储秀宫,刘太医却仍是那般说辞。
听着连一字都未曾更改的说词,德妃娘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永和宫最近种种动作都是被?旁人看在眼里的,况且这请太医的事儿是瞒不住的,若是真?没有喜信,这宫里人的舌头比刀子还要锋利,她?现下似乎都看到其?他几妃或打量或讥笑的眼神。
云嬷嬷则是有些不可置信,娘娘如今连一点点菜味都闻不得?,午膳甚至喝的是一点油星子都无的清粥,件件桩桩都指向那个结果,又怎会不是呢,莫不是这太医看错了?
她?又道,“刘太医,您再给瞧瞧?”
刘太医也满脸为难,如今距第一回摸脉的时候又过了半月,若是真?有孕信,脉象必然如珠走盘,极为明显,可德妃娘娘的脉象只是比常人稍稍弱了些,其?他并无不同,“许是微臣医术不精,微臣这就去请教伍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