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她在口口时习惯了叫他的名字。
他在郊外寂美的落叶声中加快了节奏。片刻,空气里升起了淡淡的腥甜的味道。
静好侧身躺在钟羽的胸膛里,她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姿势接受来自于他的落潮后的抚慰。他一般会摸摸她的头发,舔舔她的肩头,有时候也会游过去握住她的口口。低潮之后,她的口口会松软下来,像享受了一场完美的睡眠后,慵倦而温顺的样子。而l的时候,它们又充满了力量,他喜欢她在上头,那样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她完美的胸含在嘴里。她如此沉溺于他给予的生机勃勃的性,有时候难免想象当这一切结束——
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吧,他的好奇过去,他就会对她产生厌倦,而他们反正没有约束,也许哪一天,就这么离开了,招呼也不用打,再不回来。
她会怎么样呢?
她想象不出。有时候又难免想到他现实生活中的女人们?他跟单晓燕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他们住一起吗?他对她是否也同样热烈?
还有人爱他吗?肯定会有的吧,搞不好有人会投怀送抱。他的魅力跟别的男生不一样,其实就像尼古丁,只要触到了就上瘾。他会来者不拒吗?
她无法想下去,因为想下去就会嫉妒,就会有占有的欲望。而只要想到占有,那么她就会彻底地丢盔弃甲,最后连离开的潇洒都不会有。
但是这样的家居生活她还是一日日依赖上了。她来得更勤了,冰箱里也储满了食物,她的衣物和化妆品也一点点挪了过来。逛商场的时候,她会非常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为他添置衣物。
他也很乐意穿她为他买的东西。当她为他坤平衣角的时候,他会说:静,给彼此一点约束吧?
她没有明白。
他说:我们要对彼此负责任,好不好?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负责任的结果势必会把彼此捆绑,进而背叛道德。而不负责任,那对陷于情爱中的他们来说也是忍无可忍的。
然而矛盾总会出现的。
2
钟羽去内蒙跑新闻,走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消息。这次出差去得急,他事先没给静好通报,上路后才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是三天就回,但是三天后,静好去了他们的房子,没有等到他。一周后也没有,她给他电话,打不通。
她开始心慌,觉得那个离弃的日子可能到来了。他厌倦了她,为不伤她自尊,不告而别。
她想给报社打电话,向别人探询下他的消息,但是想到他们起初的约定——只做黑暗中的情人——又放弃了念头。她不能爱他不是吗?她缘何走到这一步?原来感情并不受理智的操控。原来女性对情爱的依赖更甚于男性。
她心情开始变得很坏,每天发着莫名其妙的火,想到再见不到他,简直惶惶不可终日。
十天后,她又去了趟郊区,还是没等到他。她坐到小河边,看着风呼噜噜地吹,才知道冬天已经来了。那个甜蜜的秋天完全是在懵懂无知中掠过的。
她裹紧大衣,拿起手机,翻他给予她的寥寥的短信。
他的短信多是很私密的情话,比如:小猫,今天给我准备草莓了吗。在手机里他用小猫代称她,他总觉得她缠住他的时候像猫科动物。说到草莓,那并不表示他真想吃草莓,而是他把她身体某部分比喻成草莓了,是求爱的信号。
还比如:小猫,痘痘好点了吗?那是因为她抱怨他吻得太厉害,以至于嘴上冒出一排小痘痘。她禁止他吻他,可把他急坏了。
也有正经的:有个饭局,你能陪我参加吗?他总想把她介绍给他的同事朋友,可她从没有答应过。
她绷着一根弦,并不知道那根弦其实已被她折断。
静好充满惆怅地把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非常后悔把某些过于敏感的短信删除了。没有凭证,有时候就像不曾发生过。她此刻充满了强烈的不安全的感觉。
她开始拨他的号码,当然还是只有标准的电话提示音:你所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她看着清寒夜幕下的树,觉得自己就像他们,光秃秃的,无所凭依,冷极了。
所以,当第二天下午,她在精神恍惚中收到他的电话,说就在她单位门口时,她实在没有办法形容心底那种猝然而生的透亮,像一束强光直直压心而来,将心底的恐惧与惊扰、思念与诅咒照得一清而楚。她除了向自己投降,还能干什么?
“……静,你在听吗?”
“等下,我马上下来!”
她完全不顾身份一路小跑下去。当看到他站在马路边胡子拉喳风尘仆仆地用一个熟悉的动作抽烟时,她喉头一热,眼泪蒙蒙。
她不敢靠近。怕被他笑话她的动情。
他看到了她,向她挥挥手,而后扔了烟,越马路过来。
他们在门口劫后余生一般拥抱,完全无视门卫老伯的虎视眈眈。
“着急了吧?”他促狭地笑着她。
“你去死吧。”她低低地吼着。要捶他一拳,忽然看到他腕上缠着的纱布,不由惊叫出声:“出什么事了?你胳膊怎么了?”
“我们的车子在沙漠里翻了。我还好,不过皮肉伤,但跟我一起的摄影记者被抛出车外,当即人事不省……没有信号,等不到救援,车里的机油也用光了,就算不饿死,也要冻死。以为逃不过劫难了……死里逃生后,我想回去得先看看你。”
静好非常惊骇。
“不没事了吗?”钟羽从兜里掏出一对水晶耳环,墨绿色,几何状,在光线里发着碎碎的光。这是静好遗留在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