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个花店?天天与美丽的东西打交道,心情会很好。"钟羽建议。
"风险是不是很大,要是卖不掉怎么办?""书店呢?我以前做过书店伙计,有书店情结。我一定是你最大的主顾。""书店,恐怕我不方便进货吧。""做老板还需要进货?要不,开个饰品店,小女孩都爱这个。""我是老女人,哪里追逐得了时尚。""嘿嘿,跟你汇报一下,从我见你那一年起到现在,你好像没变过。"单晓燕脸微微红了一下,而后假装咳嗽,道,"正经点啊,别以下犯上。""是,书记大人。"有时候会谈到孔季夏,多是钟羽在网上搜了消息告诉单晓燕。
"听说去北京做官了,有人赏识。""哦。"单晓燕不成不淡。
"官场嘛,"总有点风浪,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他是有福之人。""嗯。""他老婆过世了……""啊。""怎么尽是语气词?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单晓燕开怀乐,"我还能多说什么?""我打探一下他的联络方式?""不用。""为什么?你担心他会嫌弃你?""不是。"单晓燕出了一下神,微微笑了,"我对他的执恋己经过去了。那三个月,我仔仔细细想了很多,我付出全部,他一毫也没有。但我并不后悔,我可以对自己说,我没有辜负自己,我热烈地爱过。"一耸肩,"虽然下场不好,"钟羽看单晓燕如此豁达,放下大半的心。
单晓燕三十五岁生日,钟羽买了条项链送给她。
一家人吃了饭,他带她出去。这次不用轮椅,就扶着她,她若累了,他打算背她。
路过理发店,钟羽提议,"换个发型怎样?我帮你挑一个。要那种——"在她脸上比画了一下。
单晓燕第一次被他触了脸,有点怔仲后脸上泛出奇异的红。三十五岁的她以为早早过了花期,却发现居然残存着少女的柔软情思。
她脸有点烫,心却很恍惚。
钟羽扶她迸理发店。整个理发过程,他就坐在旁边,边看着她,边跟理发师说着话。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又帅,又体贴。"有服务员吃吃笑着说。单晓燕的脸又沸腾开了,心里却绕着不可思议的旋涡。她眩晕,迷糊。她从未想过跟钟羽有什么,他小她那么多,怎么可能。但是,她也知道自从腿坏后,她于无所事事
中,一点一点依赖了他。她等着月末他的到来。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盼钟羽来的心越来越急迫。每次他来,她心情会很好。她喜欢随他一起散步,跟他聊聊新闻时事、文学哲学,甚至家长里短、花边八卦。钟羽这个人就像一块联玉,一经雕琢,光芒四射。有时候,她靠着他宽阔的胸膛,闻着他身上年轻的气息,会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非分之想。她知道爱情只是一段心境,她对爱情的期望和热忱早己经过了。
但是,今晚,在她的生日,他送了她项链,并且一点没有异样地接受别人称呼他是她男朋友时,她不免想,他对她,也存了点心思吧?
"照照,可爱吧。"钟羽拿着镜子左右晃着让她看自己的新发型。
他说可爱而不说年轻,他真的很体贴。
出了理发店,钟羽扶着她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休息。
春天,温度尚未攀爬上去,气候宜人。身后有花木,挥送芬芳。前面是高楼闪烁的霓虹,像含情的眼阵。
"小羽。"单晓燕叫他。
钟羽道:"我有个请求……""什么?""以后不要叫我小羽。我那么大,你那么小,这么叫很不伦不类。""是吗?你有多大?单晓燕扑哧一笑。
他歪过头,狡默地眨眨眼,"见过比我伟岸的人吗?""小,嗯,钟羽,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钟羽停顿了一下,有点黯然,"暗恋算不算?""算。""那就有,很喜欢她。""在a币?""嗯。""为什么不试着追?""不可能的。""这样轻易放弃不是小钟。""我其实从来没有接近过她,她也一点也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十八岁,送我一个姑娘。那段少年时光一个理想,仅此而己。我从没盼望跟她发生点什么事,但我祝她幸福。""她叫什么名字?""静好。""好名字。她很漂亮?
"嗯。"钟羽在广州遥遥地想着她,有一点点忧伤。
两人沉浸在凉润的夜色里。好久好久,钟羽说:"你冷吗?"单晓燕说:"如果你想学着电视里把衣服脱给我,你尽管做。"钟羽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我背你回去吧。"单晓燕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觉得自己像一只左右晃荡的船,有了港湾的感觉。
4
钟羽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单的那个夏季,哑巴的养母许姨给他打了电话,"阿元不行了,想见你。""什么?""他身体本来就弱,腰椎不好,这几年又老是在地下,都是浊气。前些时老咳嗽,拖着拖着,拖到走不动去医院一查,肺烂了大半。医生说他大概活不过这个夏季……"许姨说着哭起来。
钟羽辞了手头的工作,飞速赶往a市。
四年没见,a市己经大变样了。马路拓宽,绿地增加,摩天楼四处可见,夜里星光灿烂,流光溢彩。据说,早几年就己经把周边的县城划迸市区。a市正沿着一流城市的方向跨着大步。
当然,辉煌属于合该辉煌的人,哑巴阿元在这超级城市的打造中越发的渺小。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像一只老鼠。
"阿元,你看看谁来了?"许姨见着钟羽,连忙附在昏昏欲睡的哑巴耳边说。
钟羽一个箭步过去,看到哑巴皮包骨头的模样,心头一热,不觉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