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严宝嘉偷偷贴着她的手心给她送了一颗糖,她以为是小女孩表达好感的方式呢,小手软软的,糖纸被她的小手捂的暖暖的,接过的时候,舒媛还觉得心软软的,朝小女孩粲然一笑。
虽然几位老师下了命令,说同学聚会不能喝酒,不过指望那些男的听话不如信母猪会上树。最后不少男生都喝了酒,喝醉了的倒没有,但大家还是遵纪守法请代驾。没喝酒的同学顺路的话也可以接上一两个。
舒媛是和陈娅一起来的,陈娅开的车。散席后组织安排严逸嘉坐她们车一起回去,说是他们都在桂城那一块。邝家乐还特地交代她们说他兄弟喝了几杯白的,朝舒媛挤眉弄眼的样子让人没眼看,陈娅毫不客气说厌丑症犯了,让他即刻停止这种迫害人眼睛的恶劣行径。
车上有淡淡的酒气,不刺鼻,严逸嘉坐在后排,开了一点窗。
风轻轻吹进来,七月的晚风带着燥意。严逸嘉其实没喝醉,就一点点酒沾沾唇,没家乐说的那么夸张。车里的酒气很快就散去,陈娅关了后排的窗。
开出一段路后,陈娅开口,“逸老板,先送你回去,给个地址导航。”
“不用,我直接同你讲点行。”
“ok。”
舒媛轻轻呼出一口气。陈娅在开车,如果设置导航,也是她来。这样就无法避免要和严逸嘉交流。陈娅的车载导航有点滞后,她们平时都用手机导航,如果真的要严逸嘉地址,就要将她手机递给他。总免不了要交流。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说话。
和国外九点时黑漆漆大多只能看到红绿灯的公路不一样,从海鲜酒楼到桂城,几乎一路都灯火通明,商圈食肆写字大楼,万家灯火,热闹繁华。
车上放着陈奕迅的歌,从明年今日到富士山下好久不见,要不是陈娅是她二十年的朋友,舒媛都怀疑她放的这些歌的动机了。每一首都耳熟能详,全都是没有一个广东人的耳朵能逃过的旋律,舒媛不由自主地跟着哼。一哼停不下来,反而埋怨起车主了,“怎么全是陈奕迅的歌?”
陈娅无语,“大小姐,首首经典,我饮歌嚟喔,你问下边条广东仔沟女唔唱两首ean啊?”
舒媛还没回答,后排传来声音,“转左直落,下一个路口兜个弯就到。”她才反应过来车上还有别人。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陈奕迅的歌在车内循环,一些高中的记忆自然而然地涌入她脑海。
他们这一届是高一下学期分的文理班,和严逸嘉真正认识变熟,是在高二。
从小到大舒媛都是那种老师同学眼里的好学生,早上不说第一个到教室,也是最早到的一批。傍晚跑完操匆匆解决晚饭,洗完澡又第一批到教室学习。
那时候天都没黑,六点多的天,晚霞漫天,夕阳余晖毫不吝啬地流连在教学楼。对面文科楼走廊上,有看着晚霞背书的同学;理科班到外面背书的则少很多。
舒媛很珍惜早到的这二三十分钟,是高中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耳朵里塞着为了英语听力买的p4,偷偷转到傍晚电台,在沙沙的电音后能听到很多歌,其实大多都是烂大街的流行音乐,但高中生不挑,能听到就很开心。
那一晚电台放的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教室里只有另外两个同学在,还分散在角落,所以舒媛稍微放肆地,轻轻哼出声。
“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等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昼我便化污有”
哼着歌,舒媛弯着唇开心地想,今晚真幸福啊,生物作业提前做完了,现在才六点半,九点半前肯定能做完作业再复习一下。
“识货,富士山下?我也最喜欢这首。”
忽然听到声音,舒媛受惊猛地抬头,严逸嘉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笑,余晖勾勒他的轮廓,微微虚化。金光慷慨地借予凡人,塑一座座金身立在别人心头。
见她发愣,他快速地哼了一句。舒媛听清楚了,眨了眨眼,也和他一起笑。
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后。严逸嘉和舒媛被分到了一个小组,他们这才有了接触。
高中的记忆已经模糊,舒媛不是一个喜欢反复咀嚼反复晾晒记忆的人,那些久远的回忆,只有在某时某刻,偶然而又自然而然地呈现在她的脑海,她才会把它们捡起来仔细看,看那些十多岁时的记忆。这种感觉真奇妙,尤其是主角之一和她还在同一个空间,跨过了七年的时间,听着同一首富士山下。
“下下个月ean来广州开演唱会,你想不想去?”陈娅约她。
“好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抢到票。”
“这个你放心,我找好抢票的黄牛,到时候我们两个去看。”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九月份还在的吧?没那么快回去吧?”
车已经开到小区门口了,但严逸嘉没出声,他想听到她的回答。希望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听到肯定的回复,心里那块石头才落地。严逸嘉下车前跟陈娅道谢,陈娅说口头道谢没用,到时候装修买家具他要打折,严逸嘉一口应下。
副驾驶室车窗降下,严逸嘉绕过车头,看着车里的人,等到视线对上了,才缓缓说“拜拜”,舒媛兼职当服务生的记忆条件反射,见不得任何一句“bye”落地,露出完美笑容,好不容易才把后面跟着的那句“haveagoodnight”咽回去。露出过于饱满的笑容后她捂住自己的嘴,严逸嘉却一下子笑得灿烂,夜晚都要被他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