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咽了咽口水,盯着那咸肉,看了会儿,问,“公主,阿茶姐姐说,这咸肉是您自个儿腌制的?”
李桃之拿着咸肉冲洗了几遍,点点头,“是,闲来无事,便腌了这肉,闻起来,还挺香的。”
将肉架到切板上,李桃之将咸肉在砧板上拍了拍,让肉稍松些,吃起来时,才不至于过硬。
拍完后,她开始动刀切肉,那手法,直接将六月看呆了。
“公主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
阿茶恰好端着刚打完结的百叶走了进来,闻言,笑道,“公主做的菜那可是让人香的口水直流。”
“从前在雾昔宫,公主便时常下厨,她最拿手的便是腌笃鲜,每逢春日,咱们雾昔宫,每隔两天都要炖一锅腌笃鲜,只可惜,这等美味,也只有春日才有。”
六月听她说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切完肉,正在烧水的李桃之,不禁赞叹道,“看上去就很厉害。”
“何止看上去厉害啊,就这最难的火候,公主都能轻易掌控。”阿茶眼里不无炫耀,说完,她便拉着六月走至李桃之身旁,帮忙打些下手。
但能做的也不多,更多的是递给菜,洗个碟子。
晚间时,李桃之已然做好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尽是些春日里的新鲜菜色。
腌笃鲜、豆苗炒牛肉、香椿炒鸡蛋。
极为简单的菜肴,却被她做出御厨的水准,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
在一桌御厨做的山珍海味里,尽也丝毫不逊色。
帝王用膳,都是每个菜吃几口便可,并不会独宠一碟菜,李桃之也做好了这个打算,她还是更爱吃自个儿做的菜,故而,除了那道腌笃鲜,她并不想告知陛下,其余两道菜是她做的。
看开一切后,她倒没那般惧怕宋沅庭,大不了如他所说,他答应她一件事,她大可用那件事,让保护自己。
这般想着,未央宫内,已然布好菜,那香味,方圆几里,皆能闻见。
荔香跟着宋沅庭身后来未央宫时,便大老远闻见未央宫的饭香味,她和身边的青妄打趣,“恐怕吃了这才,陛下日后再难吃下其他细糠了。”
青妄垂眸睨了她一眼,“你怎知陛下就独爱这昭仪娘娘那碗腌笃鲜?”
荔香瞪他,轻声道,“瞧你这莽夫,竟不知美人下厨,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意义吗?”
青妄耸肩,“无人给我下过厨,确实不理解。”
“罢了,罢了,不和你这匹夫一般见识。”荔香被他怼得不再开口。
真是,都是群没吃过细糠的!
他们那位陛下也是,铁定要被这位昭仪,迷得神魂颠倒,只是这强取豪夺来的娘娘,真的能甘愿留在这后宫吗?
她可是,宁愿在雪中跪一夜,也不愿嫁那位元国太子的。
荔香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娘娘,什么时候就厌倦了这后宫生活,要出宫寻找自由,那这位陛下就惨了,再也吃不上细糠了。
如此想来,荔香只觉得一阵唏嘘,她像是看透一切,跟着宋沅庭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如往常一般寂静,门口的桃花树上,如今开了花骨朵,散发着淡淡香气,桃树旁,还种植着不少海棠花、梨花、蔷薇花。
可想而知,待至开花之时,这未央宫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必定是芳香扑鼻,让人流连忘返。
李桃之立在门口,身后跟着众侍女,见到宋沅庭走来,忙俯身行礼,她还是方才那身罗裙,裙摆并不宽松,反而贴身,显得她整个人亭亭玉立,精明利落。
平日里,她总是着一身宫裙,虽华丽,但像是娇养的笼中雀,看上去毫无生机,今日这番装扮,更显她淳朴干练,多了一丝生气。
宋沅庭漆黑暗沉的瞳仁,盯在她身上看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点头,“嗯,免礼。”
出征
李桃之背脊挺直,静静看向面前的男人,她头戴发巾,白色的,边角绣着桃花,看上去极为精湛,她什么也没做,单单站在那,面若桃花,眼如繁星,细眉弯弯,动人至极。
这种日子不常有,远离朝政,女眷在门口等着他,眼眸含着柔,虽不着华服,可满身的烟火气息,却让人看花了眼。
宋沅庭踏进未央宫,便闻见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帝王所食用的御膳珍味,皆是御厨从全国各地搜刮来的,虽种样繁多,每一样精致非凡,可宋沅庭仍觉少了什么。
今日方入未央宫,他便闻到了那股烟火香,平淡可却温馨。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如从前那番,皆是上乘,精细又繁琐,御厨做菜,从选材到烹饪,极为考究,可吃惯了,再美味的山珍海味也是贫乏至极。
可今日,这屋子里,却多了一种宫廷里的御厨,所烧不出来的独特香味。
宋沅庭定睛于桌上那盘腌笃鲜上,雪白的汤汁,上面飘着红色咸肉,新鲜冬笋,一把葱花调色,微微泛着热气。
他转身,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李桃之,轻声问,“朕随口一说,你当真做了?”
李桃之淡淡一笑,“皇兄口出金言,桃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帮着皇兄完成心愿。”
说完,她走上前,将那腌笃鲜特意端至他面前,“皇兄,您点名要的腌笃鲜,快尝尝鲜,这冬笋尤为鲜嫩呢!”
宋沅庭微微颔首,拂了拂衣袍,在她身旁入座。
李桃之见他入座,微微松了口气,身为帝王,他气质凛然,身着墨绿修竹长袍,长发束起,五官清隽,即使只是坐着,也自是赏心悦目。
从前,她觉得与这幅皮囊即便是一同用膳,也是种雅兴,可此刻,大抵是心态不同,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宫外,竟也没了寻常女子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