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踌躇不安,一边是向往的自由,一边是真相,都令她左右为难,难以割舍。
如若皇兄真的敬重她,爱护她,就不该这段她的羽翼,将她困在冷冰冰的宫闱,她不是富家子女,热衷处理后宅之事,她志不在此。
她的志,在民间,在唤醒百姓沉睡的灵魂。
思及此,她随意走进一家画坊,南尧的画坊与北夏没什么区别,尽是些风景图,但南尧的画风更多了份豪迈。
李桃之随手拿了幅山水画看了眼,忽然觉得身后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热,盯得她头皮发麻。
她放下画,转身,背后什么也没有。
她微怔了下,心中虽紧张,可却还是不慌不忙地拿起另外一幅画,她低着头,可却偷偷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她拿在掌心,对着身后,瞄了眼,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是她多虑了?
李桃之蹙眉,此刻,她不敢轻举妄动,如若真有人跟踪她,她在明,那人在暗,随时可以弄死她,她必须知晓那人跟踪她的目的。
今日出来,她本欲带阿茶,但阿茶却不在宫中,连六月也不见了,辰华宫安安静静,连根针落在地上,怕都能听见,没办法,只能独自出宫。
正当她紧张万分时,门外走进一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她,她心中一阵紧张,但很快,一股熟悉的清香映入鼻尖,李桃之松了口气。
她转身,便瞧见宋沅庭立在她身后,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问,“怎么了?魂不守舍?”
李桃之忙扯住他的袖子,往他身边站了站,她往外瞧了眼,轻声问,“皇兄,你怎么来了?”
“你清早说,要来调查哀歌一事,朕不放心,跟过来看看。”说完,他揽过她的肩,宽大的手落在她的肩上,她立刻觉得心安了。
他们两人来南尧,其实都有个共同的目的,便是为了调查哀歌一案,只不过这人之前竟然没告诉她,哀歌不是南尧人,李桃之皱眉,压下心头的不悦,问道,“皇兄来时,可瞧见外面什么可疑人员?”
话落,她纤细的手被男人抓住,他沉声道,“确实抓到一人。”
审讯
李桃之往他身后看了眼,果然看见青妄逮着一个黑衣人,她微怔了下,忙松开宋沅庭的手,往外走去,到那黑衣人面前,她轻扯开那人的面纱,是个男人,且容貌熟悉。
“是你!”李桃之有些讶然,但转瞬即逝,她恢复淡然,望向宋沅庭,“皇兄这人,竟送上门来了。”
那人身着黑衣,比先前见到的农户大爷,要年轻不少,没有发白的胡须,没有皱纹,甚至皮肤也没那般黝黑。
宋沅庭走过来,望着那人,一眼瞧出这是昨夜莫干草原上,招待两人的大爷,他虽震惊,但却未露丝毫神情,只是嗯了声,看了青妄一眼,他沉声到,“压到地牢,朕要亲自审讯。”
那人并不畏惧,相反眼睛睁得很大,他的手背也无昨夜那般黝黑,看上去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可那双眼,却满是沧桑,不怪他们昨夜未认出他是易容之人。
易容?
李桃之心中“咯哒”下,猛地就想到她的阿娘,这人定和阿娘脱不开关系。
她的阿娘究竟是何人?他们为何要跟踪她?
李桃之蹙眉,总觉得,一张扑朔迷离的网,正牢牢吞噬着她。
片刻后,李桃之跟着宋沅庭进了地牢,宋沅庭懒洋洋坐在太师椅上,神色清冷淡漠,修长的手指轻扣腰间的玉佩,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戾。
李桃之的目光从黑衣人身上,挪到宋沅庭腰间的玉佩,才发觉那玉佩,他不知何时已然佩上了,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有些发懵,那黑人被捆绑着丢在他们面前,自始至终未开口说一句。
他的眼中满是坚定,全然和昨夜,烤肉的农户截然不同。
“你和柳西宁什么关系?”宋沅庭直接开口问,他身姿高大挺拔,即使坐着,身上的清贵高冷,也遮掩不住,李桃之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询问,浑身一怔,这人,真是,直接了当就将她阿娘的事儿,给说出来了?
幸好这四下无人,她暗自松了口气。
听到柳西宁的名字,那黑衣人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他冷冷一笑,“与你何干?”
果然,这人与她阿娘有关系。
虽早已猜到,可她还是忍不住内心狂跳,她的阿娘,看来真的没死,她当初将她送去将军府,便是为了抛下她,可,阿娘为何抛弃她?
“朕再问你一遍,你和柳西宁是何关系?这么简单的问题,一查便知,你若不说,朕便派人将她捉来,到时受刑的可是她了。”
宋沅庭说这话时眉目清冷,嗓音低沉,一双凤眸,冷戾暗沉,逼得人不敢直视他的眼,那黑衣人听闻他的话,抬起头,冷冷一笑,“你以为你们能找到她?”
“不招是吧?”宋沅庭伸手,翻卷了下袖口,他今日着一件窄袖长衫,袖子往上翻了两道,露出些皱褶,一只手修长白皙,青筋分明,他手指微微蜷着,根根骨节分明,整个人说不出的清隽。
屋子里昏暗,无窗,只燃着一根蜡烛,外头的淅沥细雨,被隔绝,整个屋子里静谧暗沉,烛火照在黑衣人脸上,衬得他那张脸,格外苍白冷峻。
他抬头,目光落在宋沅庭身上,带着不容屈服的坚韧,似一头蛰伏的狮子,虽陷入困境,但绝不屈服。
宋沅庭扫过他的脸,目光落在他脖颈上的桃花瓣上,微微一怔。
“你是桃花教的人?”他语气笃定,起身走至黑衣人面前,翻开他的衣领,黑衣人脖颈上的桃花,赫然映入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