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日。
今日女牢外来探监者多,还有两个女囚染了寒症,不过,这诸多事务都让牢头打点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牢头在北门入口处亲自督检手下牢卒办差,看着他们带探监的人进,带探监的人出,还有搜查探监者的一切随身物品以及衣衫,时刻牢记她的上一任便是因为大意疏忽而丢掉了这份差事。
北门如此,东门倒得清闲,因为这东门在刑司府衙内,只有刑司公人才可以从此出入。
两个女牢衙役在此当值,一个正看着牢中女囚名册,一个整理着那些用在囚犯身上的枷锁,铁链还有麻绳之类的刑具。
“哎呦,这些枷真沉,男牢那些男人尚且承受不住,何况这些女囚。甭管她是如何钢筋铁骨,只要站在这下面,就没有不开口的。”牢卒一边整理一边说话。
这时,外面跨步进来一人,穿红色官袍,很是显眼,而且还携剑在身。
“谁呀?”看名册的牢卒察觉有人,大喝一声,不过当她抬头望着来人时候,立刻变换了语气:“展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差事吩咐?”
那整理刑具的牢卒这时候也乖乖站上前来,听后吩咐。
展昭站桌案旁,放下手中宝剑,答道:“我来看看她。”
“谁呀?”那看名册的原是个嘴快的,想也不想便问话。
“赵初焰,我的妻子。”展昭答道,看似这一句不经意,可是旁人却不会这么想。
“哦,那展大人,我这就带你进去。”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告诉我她在哪?”展昭道。
“朝南走,最靠里的那间就是,是个单间,很好找。一同关进来的那个吕小霞也在那边……”牢卒话还没有说完,展昭已经下牢,他还从墙上取了牢房钥匙。
刑司牢房关押囚犯甚多,倒是少见入牢还喊冤叫屈的,不过这里确实不是个好地方,杀气重,戾气浓,多见血光,也有刑房和各种刑具,也时有刑讯的时候。
展昭从此过,从女囚眼皮底下过,那两边牢房中关押的不少女囚或许他已经不记得,可是她们还记得他,因为她们正是他亲手捕获,并最终被囚刑司大牢。如今,再看着这刑司大官,红袍如染血的展昭,心中有百般感受,只盼着日后再也不见这“凶神”。
径直走向女牢最南侧,展昭听到吕小霞的声音:“唉,你是活着还是死了?半个上午了一动也不动?赵初焰,我问你呢?”
听着这话,听着她叫赵初焰,展昭心慌,疾步上前,拿着钥匙打开牢门。
他那么突然出现,突然开门,吕小霞一下子还反应不上来,若不是他那身官袍实在过于鲜艳,恐怕吕小霞还难以相信是他亲自下牢。
吕小霞皱眉,心中酸楚,又妒又恨,可是又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看着。
牢房门开,展昭推门下牢,看见赵初焰斜身倚在那石墩子上,头也垂下,一动不动,头脸正对高墙上的那面窗户。
展昭心中恐惧,屏住呼吸,跪下一膝,伸手去扶赵初焰,还叫着她的名字“赵初焰!”
赵初焰有反应,她耳朵动,回过头来,满脸是泪,双眼红肿,满目伤情。可是这才是她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真实模样。
赵初焰也不知道展昭会来,当她看到他时候,心下吃惊,而后身体后缩,又以双手抹泪,看来是极其不愿意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初焰,为夫来了。”他再唤她,眼中也有泪水闪动。曾经有多少次他濒临绝境都不曾恐惧流泪,如今却情难自禁,实在是心下太难受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看清楚自己内心,就是他刚才唤赵初焰,赵初焰有所回应的那一刻,他觉得与其这样,不如带她一起隐去,也免了被那叵测人心所害。
赵初焰定定看着他,竭力克制眼中汹涌泪水。
两人其实都是深情之辈,奈何在这世间,深情便要经受诸多考验。
赵初焰好好看过展昭,每一眼都恍若隔世,她本想伸手去抚摸他脸,可那手伸出去一半却垂了下来。展昭眼见如此,害怕她和自己生分,紧紧攥着那手。他也努力克制自己心头情义,问她:“初焰,你可还信任为夫?”
“若我不信任你,怎么还会嫁你为妻?”赵初焰道,眼底深情温柔重现。
展昭喜见她这眼中的深情温柔,于他而言,那是如今他在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他不敢想若是哪日失去了这个他会怎么样,想也不敢想。
“你可还能在这牢中熬上几日?为夫日后必会好好补偿你。”展昭说道。
闻言,赵初焰哽在喉间。
“呵呵!明明是骗人的鬼却长了张好嘴。”吕小霞冷眼说话。
展昭不理她,对她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