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显然陷入了为难,犹豫道:“这可不行,此人身担大任,且有保家卫国的要务在身,他的大任未成,阳寿也未尽,我自不能带他走了。”
林若雪趁胜追击:“正是如此,我身为他的妻子,我若死了,他定不愿独活,一朝主帅伤痛欲绝不理战事,大乾的百姓何辜?所以千算万算,您还是不能带我走。”
那头沉默了半晌,显然是在认真思量。
好长一阵后,林若雪在漆黑的头顶忽窥见一线天光,耳畔沉如洪钟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化作一串悠远的叹息:
“罢了,你二人原本是天定的一对姻偶,我便做一回主。林若雪,你前半生原本行事稳重,却一朝糊涂落入水中,日后切记好自为之,切莫行差踏错。”
切莫行差踏错……。
那声音彻底在耳畔消失时,林若雪的眼前忽然刺入几道亮眼的光线,她感觉上半身忽然就抽紧,她大呼一口气,被一双手猛地从冰窟中提了起来。
“臭娘们,说了让你滚远怎么不听!他妈的不要命了!”
提溜她上来的男人显然及其生气,指着她便破口大骂:“想死就死远点,别死在老子巡视的辖区,老子还要费劲儿捞你上来,真是晦气!”
林若雪才从阎王殿被拽回来,冰凉的河水将她的衣衫湿了个透彻。她在冰面下扑腾了挺久,河水里昏暗无光,此时日光洒到她面上,刺得她微微闭了眼,并不能太听清旁边人愤怒的叫骂。
也还好是她没听清,她若听清了,估计能气得一蹦三尺高冲上去将那士兵的脖子咬个对穿!
分明是这狗东西自己用箭射穿了冰面使冰面破裂,才害她跌下水,现在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是她自己个儿不想活了似的。
她虽听不太清他的叫骂,却也能感受到这个害她跌入水里的士兵不但毫无愧意,态度也十分不好。不过好在总算是死里逃生,自己好说歹说也是被他给捞上来,林若雪懒得计较,算了。
才从水里出来,她只觉得疲惫不堪。垂眸望自己的身体,冷水浸过的衣衫早就黏腻地贴在了肌肤上,冰得要死。但好在衣料材质上成,并不会因为浸泡就变得透明,也就不会叫此时跌坐于陌生的异性面前的自己陷入尴尬。
她用冻僵的手指拢了拢胸前的衣衫,抬眸望向那甩锅能手,声线发抖道:“壮士,劳烦带我进城,我找你们将军有事。”
那士兵本来还没骂够,此时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前的村妇说了什么后立即哈哈大笑道:“哪来的乡野村妇不知好歹,口气不小开口就找我们少将军,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林若雪居然有一刹的心虚,她犹疑问道:“难道你们守城的将军,并不是江淮……?”
那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嗤笑一声,十分嫌弃道:“呸!江淮两个字也是你叫得么!少将军天纵奇才运筹千里,整个大乾除了他又能有谁?你当我们少将军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你算他哪根儿葱敢在这里不知深浅?”
林若雪:“………”
行了,她果然没走错。
她有些同情地瞧了这士兵一眼,心想若告诉你我是谁只怕会吓死你。
但也不打算继续和这没素质的小孩浪费时间了,她撑着从冰面上站起来,径直向不远处的虞城城门口走去。
那士兵在她身后:“诶——诶——站住!”
林若雪没理他,几步走到城门前,对着守门的士兵言简意赅道:“开门,我找你们少将军有要事相告。”
这个守门的明显年纪比刚才那个大些,面目看着也稳重许多。他先是仔细地打量了眼前林若雪一眼,眼前女子浑身水汽,额角的碎发甚至结了冰,看不出具体的身份。
可望向自己那双平和眉眼,莫名让他觉得敬重,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像对待寻常不懂事要进城的普通村妇那样对待她。
他犹豫了少顷,朝林若雪颔首道:“姑娘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他刚转身要走,方才身后追着林若雪大骂的士兵终于追了上来,三两步拦住他的去路,“队长莫急!”
他转头狠狠剜了林若雪一眼,大口喘着气对另一人道:“这就是个寻常不懂事的村妇,我方才已经教训过了,您不用去通报,我待会儿就将她赶走了去!”
林若雪:“………”
我他娘的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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