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雪匆忙上去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却五味杂陈。
江文鸢话说到一半,可她也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话里同样的意思,被三个人分别说了三次。
徐青第一次说时,林若雪还能不信,万氏又说起时,她也能觉得犹疑,可如今,当朝皇后亲口所言——
由不得她不信。
先祖创下的家业再阔气,皇恩再浩荡,可是皇室早更迭了几代,若一直背靠着余下不多的皇恩中沾沾自喜,早晚是大厦将倾。
江门如今,除了蒙受祖上的余荫之外,说到底,撑起整个门族的,就是眼前这个病弱的女子——
江家唯一的嫡女,全部族人的倚仗——
江文鸢。
皇后若殒落。
江家的基业便岌岌可危。
林若雪神色复杂,她扶着皇后重新靠回绣枕,又铺开一张毯子盖在她膝上。
“所以娘娘,是想叫我劝诫小侯爷,考取功名?”
“并非如此。”
江皇后望着林若雪,摇头苦笑了一下。
“我是淮儿的亲姑母,他擅长什么,我心中明白。”
她手指轻轻扣响桌沿,“他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却不是块静下心读书的料子。”
“求功名也有很多条路,并非只有举试这一种。”
林若雪望着她沉沉的目光,有些明白了,下意识便接过话茬:
“娘娘是想让他,从军?”
江文鸢缓缓睁开了眼,定定地望着林若雪:
“正是。”
*****
林若雪走出凤宁宫的时候,天外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绢白的油纸伞倏地在她头顶撑开。
她顺势望去,替他握住伞柄的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她目光一路顺着黑的箭袖向上游。
少年清隽英挺的眉目略微染上一丝不悦。
“皇姑母同你说了什么话?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单手解开自己的外衫,自然而然地披在了林若雪的肩上。
“天这么凉了,还穿得这样少。明日还要同去草场猎宴,不怕染了风寒?”
十六岁的少年,身姿颀长,五官俊朗。
有些责怪地望着她,怪她不知照顾自己。
林若雪望着江淮那道锋锐的下颌,那样美好的外表,那样高贵的身份——
她却莫名地,没来由地想要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