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夕抓着被子的一角,像刚出生的婴儿般蜷缩起来。
齐朝半蹲下来,用手轻轻拨了拨江晓夕挡在眼前的发丝,他端详着他的脸,有一瞬间的冲动。
齐朝俯下身去,盯着江晓夕的嘴唇,想要亲下去,却在毫米之间停住了,他不能这样。
理智总算重新回到脑袋里,齐朝看了看江晓夕的面容,起身走出去,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他躺在沙发上,盖着刚才那条毛毯,把头埋进去,贪恋的闻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江晓夕身上的香味。
好半天后,齐朝想起一些事来,他伸出胳膊,看着自己手腕处的伤疤。好像已经许久未添新伤了,疤痕也淡了许多。
他握住戴着的五彩绳,慢慢闭上眼。
母亲走的太突然,什么话也没给他留下。如果有机会,大概会说让他好好活下去之类的话吧,齐朝暗自猜想着。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呢,他没有那种蔑视一切的勇气,他其实也害怕,越追寻一些东西越觉得虚无,只有江晓夕在他身边时他才会感觉自己在这世界上是存在的,一切幸福和情绪都有了实感。
生命的长河奔腾不息,他只是河床上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砾,被流水裹挟着移动,那种没有方向的迷茫让他恐惧,有时候走的太累也已经停不下来了,因为主动权并不在他手里。
繁杂的思绪也一同被脑海里的雾气隐藏,所有杂念一并褪去后,齐朝缓缓合上眼,睡着了。
此时万籁俱静,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柜子上的灯还亮着……
江晓夕见过的贫苦大多都是书里的。
尽管自家也不富裕,但起码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学可上,日子还算过得去。
直到去了张旸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书里那不曾亲眼见过的真实。
狭窄的水沟散发着恶臭的气息,里面的水是绿色的,旁边有一排矮小的瓦房,其中一间就是张旸家。
两根铁丝拧成的晾衣架,洗的发白的衣服随风飘动,房屋角落里堆积着捡来的摆放整齐的废品和用来盛放污水的木桶。
推开斑驳的房门,沉重老化的木头咯吱咯吱的响了几声。
江晓夕的眉头皱在一起,跟着白妍走进去。
昏暗的光线,脱落的墙皮,空荡荡的屋子,还有两个颤颤巍巍的老人。
听闻他们是张旸的同学,老人笑着迎上来。
和张旸家一比,江晓夕的贫穷算是小巫见大巫了,然而苦难拿来比较毫无意义,他只是感慨。
贫穷并不可耻,虚荣心才可耻。
穷人作为社会的底层,它有自己的特点,并不是懒惰和劣根性造就了他们,他的形成有很多原因。
在社会的角落里,有许多贫穷、困苦、悲惨的人,他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如同野草一般活着,即便生活里充满着长久的暗淡。苦难不值得歌颂,唯有人伟大而不朽……
一番交谈后,江晓夕大概了解了情况,这才知道张旸的爷爷奶奶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被人打进医院的事,看来白妍选择了隐瞒。
从张旸家出来后,两个人都沉默着。
白妍看起来比江晓夕更加难过。
“张旸的医药费,怎么办?”
她停下来,仰起头看着江晓夕,眼里闪着泪光问道。
江晓夕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