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韩训颇觉面上无光,回去后鞭策了一番国子监诸生:“后宅女子尚能写得,诸君饱学,如何写不得!丢人!不如趁早还家去!”
因此前被拒婚事,韦七娘记恨在心,于春日帷幄宴借题嘲讽,李二娘看不惯此人搬弄,直言其“口善业有亏”,把小姑娘气哭了。
众人只顾着惊讶了,不是说市井商户女么,怎么来头这般大?这是踢到铁板了?
沈朝盈属实有些受宠若惊。
瞧瞧,勋贵与宗亲因她同台打擂,小郡君颠覆过往乖巧形象;书香世家千金挺着大肚子友情发声,对那些酸腐士大夫口诛笔伐,文章竟然丝毫不逊;商行也不落井下石,以傅三郎为首的给她站台撑腰……人活到这份上,真够可以的了。
更别提一切风波因她起,但从来没抱怨过,也没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负面情绪之小崔大人。
找对象么,情绪稳定果真是最重要的。
怎么办,好想看他跟御史对喷唾沫是什么样子。
虽腹诽,却也知道对方累得很了,沈朝盈很有良心地没给他找麻烦事,只捧了两杯热饮子坐过来。
众人很有眼力见将地方腾出来给他们。
沈朝盈扫过他眼底淡淡青色,脑子里念头乱七八糟的,一面是上辈子学的什么血管型色素型黑眼圈判断方式,一面是我们小崔大人这样略微潦草面容却一点也不邋遢,反倒更显成熟韵味了。
眼神落在对方伸来接饮子的手上,指节极修长,不禁有些心痒痒,牵手是什么滋味儿啊?不知道没试过。
“怎么了?”
崔瑄哪里知道她坏心眼谋划什么,只见她勾头不语,目光微微放空,还以为又在因外头事不快。
他心叹一声,其实至今日,已经不是他们两人事了,而是士庶商宦间自古以来的纷争又被挑起,自然没那么快落幕。
沈朝盈则是诡计上心,微笑一下:“郎君手似乎比寻常男子要小啊。”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经话,崔瑄一怔,不禁垂目伸出手来看一眼:“有吗?”
沈朝盈凑近了些看,又道:“这样看不出,郎君不若让我比一比就知道了。”
“怎么比?”
沈朝盈示意他伸出手来。
崔瑄一向是正经人,未作他想,依言伸了出来,琵琶袖安静垂在桌角,竟有种道不出的乖巧。
奸计就要得逞,沈朝盈光是扫一眼那白皙修长的手,就觉得心跳飞快。
咽下口水,她轻轻将手搭了上去。
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有薄茧,微微粗糙,温暖干燥,是长年握笔练剑的手。
在对方蓦然惊诧的神色中,沈朝盈脸好似烧着一般,又觉得自己练出来了,否则怎么能面不改色,只轻咳一声,便接着忽悠:“你看,是不是不比我大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