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站起来,才发现已经吃得肚子发胀,小肚子丝毫不留情面地凸了出来。
赵起超坏坏笑着,故意指着我肚子说:“周以芳,小心中年发福哦!”
我窘迫不已,但又不想就此被他将住:“我的身材实属个人私事,好像与你无关。”
赵起超居然不肯给我台阶下:“周以芳,你的个人形象也代表公司形象。”
“赵起超,我们公司是卖化妆品的,而不是瘦身产品,好像与身材无关。”我也不肯示弱。
“我是为你好,还没嫁人身材就长成这样了,谁还肯娶你?”
“你放心,愿意娶我的人不会介意我身材是否苗条,介意我身材的人,我也不会肯嫁!”我抬头看着赵起超,“没有哪个男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身材娶她!”
赵起超笑起来:“别那么认真,我不过开玩笑!”
我也向他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我也是在开玩笑!”
出了门,我正要与赵起超道别,谁知他竟然缠上我:“陪我散会儿步好吗?”
“啊?散步?”我愣住,不知道此人脑袋里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赵起超摇头晃脑地说:“我请你吃了饭,你至少也要请我散个步吧!”
呵呵,请什么的都有,请人散步还真没听过。
“没心情!”我实话实说。
“就是看你这几天都一直郁郁寡欢,老拉长着一张脸,中午在食堂也不大肯吃饭,所以才想请你吃饭、散散步,调整一下心情!”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的心突然涌上一股暖流,我以为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察觉我的情绪变化,没想到还有人肯默默关注我。
“行善积德啊!做好事还需要原因啊?”他又不正经起来。
但是我已经不再坚持,有个人关心自己,伤痛也会减半,悲哀也会变淡一些。
我们并肩沿着公司门口的路往前走。
赵起超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我继续心不在焉地听着,间或回答两句。
傍晚的风徐徐地吹过来,拂到我裸露的肌肤上,有隐约的凉意。
太阳已经下山,可是余晖仍然在尽忠职守,烟红色的晚霞在天边,暗示着我们夜幕快要拉下。
我侧着头,看见路边橱窗里自己和赵起超的影子,心突然被这窗中的影像所牵动,微微地疼痛起来,然后更加锐利。
像一颗心破了、碎了、残了、缺了,又被人细细地缝补起来,可是却又忘记了剪断线头,或者塞进胸腔藏起来。任何一段回忆,都可以轻轻牵起这暴露在外的线头,随意拉动。一扯,这疼痛便蔓延全身,尖锐而令人落泪……
以前,李铭泊最喜欢牵了我的手,揽过我的腰,在夕阳下散步,每每经过橱窗,他总会将我拉到跟前,咬着我的耳朵说:看,我们多么般配。而我,必定是眼角眉梢都溢满了藏不住、装不下的幸福与甜蜜……
我也最爱从镜子里看他和我在一起的样子,我们对着镜子做爱、对着镜子吃饭、对着镜子拥抱接吻……仿佛灵魂可以脱离身体,游移在上空,安静地旁观。那些甜蜜的幸福的场景,便会如电影画面一般被定格,然后保留下来,长存在心头、反复回味……
可如今,橱窗里,是我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不敢再看橱窗,埋着头,看着脚尖,一步一步小心跟在赵起超旁边,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所以我也不想掩饰我这一刻的落寞和满腹的心事。
等我云游太虚的魂魄回归我的肉身时,夜色已经如浓墨一样将整个城市晕染成另外一种颜色,这颜色将所有人的心事掩盖起来。
我抬起头,调整情绪和赵起超说话,刚开了两句玩笑,突然,我的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一间酒吧的门口,停着一长排车子,其中一辆白色的车,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属于李铭泊的。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处理他所说的那件非常非常棘手的事情吗?
他不是情绪低落、心情烦躁吗?怎会有闲情逸致泡酒吧?
我顿时满腹疑窦,心里忽地升起一把无名火,而且火势见风就涨,瞬间蔓延至全身,我怀疑,这一刻我的眼睛都是火红的,可以烧死人。
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眼睛里就是!
我突然丧失理智!我不顾一切想看个究竟、问个明白。
我一言不发冲进酒吧,连赵起超在身后唤我我也当没听见。
一进酒吧大门,声浪便扑面而来,暧昧迷幻的音乐似乎要把人的灵魂勾走,酒吧里闪烁的幽暗的灯光,让人很难看真切里面的一切。
可是,可是如果那个人在你心里已经刻骨铭心,化骨扬灰都能认出来,酒吧里的灯光是起不了任何掩饰作用的。
从填塞的满满当当的人群中挤过去,我努力寻找那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当我的目光停留在酒吧角落的吧台时,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用力击打——我第一真正体会到,为什么别人说,千万不要知道真相,真相永远最是丑陋不堪!
一个女人半个身子斜靠在李铭泊身上,另一只手上端着酒杯,正与李铭泊碰杯。
然后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细细私语。
我呆若木鸡!
这便是李铭泊所说的棘手的事情!
这便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肯见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