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急忙回答,“我在整理?衣裙,表哥不要推了。”
阮祁方这才放弃唤侍卫撞门的想法,松手去一旁捋爱马的鬃毛,同她闲聊起来?,“你?这手劲挺大啊,我看你若是习武,也?是个奇才。”
焦侃云哪有心思听他打趣,两?人?跪坐在门?前,虞斯凑得很?近,仍抑制不住地在她耳边喘息,她的耳朵红如滴血,心尖发痒,“你?不要喘了…”这人?分明可以运功调气,却执意不肯,她低声说道:“你?待在这里?,让我先出去,等会趁牵马的小厮不注意时离开?吧。”
虞斯似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她的手背,焦侃云眉心一跳,耳畔的热气实在不容忽视,她有意别开?,便仰起头问,“侯爷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黑幕之中,她仍能感觉到眼前人?浑身一滞,她挑眉,似有所悟,用鼻尖往前凑探,挨到了强有力地跳动着的脉搏才知,原是因她仰头的动作,将嘴唇比邻于他的侧颈,说话时热气都在挠着他颈间的痒。
虞斯任由被这样的姿势锁住,她的鼻尖正刮着他的脖子,他忍不住想偏头去厮磨,微微倾身些许,嘴唇便在他的颈间若即若离,仿若游走,他颤声回道:“我想你?。”无可救药地想。
焦侃云退开?,“就?说这个?”有意让他因热气远离而产生一瞬失落,又笑着凑上去,续接上那股热气,“知道了,让开?吧。”
这张弛有度的推拉,已教虞斯的心飘然不知在何处,欲望被他反复强摁、用力克制,压抑到极致,亟待寻到一个发泄口。好想抱一下她,满怀。他皱紧眉头,垂首落败,侧身让开?。她再不走,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高大的身躯退让,府邸悬挂的灯笼透了更多昏光进来?,焦侃云摸索着探到门?,侧首看清虞斯的脸,原来?他的眼神早就?如狼似虎,紧紧攫着她剥夺,如同冰崖间扑食那一瞬散发出危险气息的雪狼。见?她突然回头,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仿佛在问她:可以…吗?
焦侃云摇头,他抿唇无奈,她勾了勾手指,他运气附耳,她笑了一下,落下一句话,而后迅速退身离开?车厢。仿佛是幻听一般,虞斯一边彷徨懵懂,一边却又心神俱震,回味咀嚼,沉浸其中。
极轻、极柔的一句话,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悠扬的尾音勾抓起了他的唇角,他握拳抵住唇,一时气息不稳,半晌不能再运转。她说的是——
“朝琅,继续想我。”
外间传来?阮祁方幽怨的声音,“小妹,都十?天了,你?究竟喜欢哪样的郎君啊?表哥我实在是看不懂,你?不是说自己喜欢英武俊美的吗?魏郎君多么符合你?的要求,你?喜爱游山玩水,他恰好随父亲平乱,去过许多地方,见?识无数大好河山,这不是与你?兴趣相投得很?吗?你?能为?他解开?心结,教他重拾信心,舍命为?你?保驾护航,怎的魏郎君舍你?而去,你?都不争取一下?”
焦侃云笑道:“我对他无意,为?何要争取?”
阮祁方满目讶然,“那你?约他去金玉堂幽会作甚?届时你?二人?还会赴约吗?若当?真见?面,岂不尴尬?”
焦侃云提裙上阶,“我自然是要去听书的,可他不会来?了。”
阮祁方哀叹,“你?在耍人?家么?还是在耍我?我怎么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声音越来?越远,可虞斯能清晰地听见?,焦侃云轻灵的笑声:“表哥,今夜,你?辛苦了。”
金玉堂开?讲时间定在几天后的休沐日,焦侃云遣画彩去定了雅间,并通知金老?板会在当?日说讲下册第二章。
上次眼睁睁瞧着隐笑在屏风后被人?劫走,许多人?都以为?她终于栽了,议论纷纷。金老?板再度贴出布告,众人?除了震惊,还有困惑,怎么,刺客杀手都奈何不了她了?遂都报着亲眼瞧瞧她究竟有多命大的想法,提早预约好了位置。
她的时间紧张,多是抽下值后在家写话本,写好后先交给父亲过目,父亲点着头满意地看完关于迎合圣上、暗示朝臣的部分,又皱着眉不太满意地看完佳人?与虞斯恩恩爱爱的部分。
笔触过于细腻,焦昌鹤隐约觉得,这是带着感情写出来?的,尤其是将忠勇侯窃玉偷香的事迹巧妙嫁接,成了与佳人?情投意合,于是才有了窃偷之行,幽会秘见?,最终发乎情又止于礼。
那日虞斯冲出门?追去,焦昌鹤着意问过侍卫,都说无人?扰乱宴会。他又接连观察了焦侃云几日,每日乖巧上值,与人?相面,的确没有和忠勇侯见?面,甚至没有提起过他。焦昌鹤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临近休沐日,焦侃云整理?好公务,坐在焦昌鹤身旁默书,刚过正午,日头晃眼,天气闷热,众人?都有些坐不住,忽然有无数小吏提着屉盒喜气洋洋地走进来?,笑道:“焦大人?,忠勇侯在刑部那头办事,嫌弃班房炎热,训斥官吏们大汗淋漓有失体统,便教人?搬来?了许多冰石,还请官吏们用冰酥山解乏,刑部用不完,便让小的们弄来?分给六部同享,这是给吏部的。”
众人?一听,顿时笑呼及时雨,初秋的太阳毒辣,他们热得快要中恶气了。
焦侃云转眸去看焦昌鹤,后者搁笔,同样看了她一眼,她淡定地微笑,“我与忠勇侯办案时他就?这模样,最见?不得旁人?与他说话时精神萎靡,拖沓进程,许是见?刑部官吏们一个个困乏委顿,担心耽搁公务,才大花手笔。”
焦昌鹤收回眼,让小吏们去把冰石搬进来?,又将酥山分食。
吏部上下官与吏共计有两?百多人?,每一盏酥山竟然都用冰鉴盛好,配以素白小匙,相思豆糯甜,铺满细碎的冰酥,入口即化,沁人?心脾。
冰石摆放在班房四角,很?快就?将房内的温度降下,众人?心旷神怡,霎时充满干劲。
有新人?不知官场弯绕,多嘴说了一句,有意调侃外间传闻,“忠勇侯上次来?吏部匆匆就?走,这次又借由送冰石酥山,好生刻意啊。侃云没来?之前,忠勇侯可不这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好虎,居然当?着尚书的面,把这种话挑明。须知那些传闻,他们不是不晓得,只是一直装不晓得,全都闷着不说,如今有人?愿意当?出头鸟,他们自然也?乐意听一耳朵,浑当?找趣。
就?见?焦昌鹤笔直两?道目光射向了那人?,沉声说道:“不如本官就?派你?去刑部当?面问一问他是何意?”
那人?悚然一惊,登时难堪地红了脸,不敢再说。
众人?心念微动,看来?忠勇侯很?不讨大人?喜爱啊,抬眸偷偷打量一眼,那酥山摆在焦昌鹤手边,动也?没动,再往旁边看去,侃云倒是吃得很?愉悦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两?相里?确实坦坦荡荡,没什么好避嫌才这般。
可酥山吃完后,她神色如常,接着沉浸于书海,并不为?方才的言论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众人?见?没有下文,失望地埋头。
谁知同样是临近下值的时辰,门?吏再次前来?通禀,有人?求见?。有了前头那一茬,大家皆扬起脑袋等着看戏。
“又是忠勇侯?”焦昌鹤不悦地问道。
老?门?吏摇头,仿佛陷入了什么可怖的回忆,露出了悚然的眼神,“是二殿下……”那个曾经?在吏部任过职的十?分难伺候的活阎王。
焦昌鹤沉沉叹了口气,捏着鼻梁,“找我作甚?”
门?吏一顿,见?焦昌鹤已准备起身,他忙摆手压下,“不是找您。他找……”他指了指焦侃云,“令爱。”
焦侃云抬头,看了焦昌鹤一眼,后者咬紧了后槽牙,她赶忙回应,“我还在当?值,可有说是什么正事?”
老?门?吏道:“二殿下说,是正事,很?重要……如今他正在班房外等候,不敢让殿下多等啊。”
焦昌鹤无奈地摆摆手,“去。快点回来?!”
众人?笑呵呵地望着焦侃云出门?,待了许多年的吏部,对公务都做得厌烦了,而今总算有意思起来?了。
二殿下在吏部学?习时,与他们坐在一处,极难伺候,大多数时候都阴沉着脸,无人?敢惹,后来?他们发现?,二殿下唯有提起焦侃云时,嘴角带着极为?特别的冷笑。焦昌鹤不晓得,他们却晓得,只是那时二殿下年纪尚幼,大家并未笃定,只在私下议论过这份近似别扭的感情。
看样子,焦大人?已经?完全知晓了,和对忠勇侯一样不满意。
若不是焦大人?非要把闺女?栓守在身边看管,又让她每日出去与人?相面,这两?人?兴许也?不会急切到直接出入吏部找上门?。若是哪日在吏部遇上……众人?都不敢想象,焦大人?的脸色得多么有趣。
那厢焦侃云走出班房,环顾一圈并未见?到楼庭柘的身影,一时狐疑,背后却忽然撞上了一人?,她心中一骇,想回头,却被按住了肩膀,仿佛有意维持这样的姿势,不想看见?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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