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是不敬山神,神明降下的惩罚。
这拙劣的谎言,谁信啊?他们信奉山神保佑只是一种精神寄托罢了,又不是傻子,世界上哪有神,就算有,能劈开山头建村的神明拥有如此慈悲的心肠,又怎么可能因几句言语冒犯而枉害性命,这和妖物又有何异。
那几个无辜的孩子不过是被有心人蓄意报复罢了,众人心知肚明,可又无能无力。他们替死去的孩子可惜悲痛,可谁也不想再做出头鸟,只能被迫咽下其中的苦不堪言。
他们不敢把这事放在明面上来说,私下里也只敢相互抱怨咒骂罪魁祸首几句。
闻悦默然,怪不得古藤村里大多房屋看着破破旧旧,村民们的衣服也是补丁满身,她还说他们看着善良又勤劳,怎么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差吧,原来钱都花祭祀上了啊!
她再次瞧了瞧身后的祭台,心情复杂。
根据她的经验和直觉,古藤村的妖多半是与这恶霸形象的大祭司有关。不然怎么能让众多村民心里有怨还自觉出钱出力呢。
她不了解这其中的过往,只能随意猜测。
可是又是如何做到的?闻悦百思不得其解,单用手段计谋是很难让几百甚至上千人服众的,她暂且知道千面妖可以控制人心,但她分明没有察觉到妖气啊!
离祭祀大典尚且还有段时日,那位不得人心的大祭司……是人是鬼,待她一探便知。
至于妖物……如今没有任何线索,妖祟也谨慎,藏得严实,他们用再多的时间去寻也不过如无头苍蝇乱转,还不如从这些疑点下手试试。
闻悦面上不动声色,符合着众人露出愤慨的表情,心里默默计划着。
那边人还在争论,她心里装着事也听不进去了,索性和热心的婶子告别后,拉着全程心不在焉的少湙离开。
每年除了轮到负责修筑祭台的那些人,其余人都各忙着各的,妇人小孩下田干活,收割秧稻,身材壮硕的男人们结伴去山里打猎,年纪稍微大点的老年人则留在家修缮房屋,打扫卫生,喂养牲畜等。
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闻悦回到村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小路上还有凉风呼啸,吹动着田里的作物发出猎猎风声。
应该是要下雨了,往日这个时辰天还亮着呢!
闻悦隔着衣料抚了抚胳膊上激起的鸡皮疙瘩,嘟囔道。
男人女人们也都收拾着东西往家里赶了,遇到闻悦两人都热情打招呼。
闻悦自诩与谁都可以自来熟,还是招架不住村民们的热络,她扬起恰到好处的唇畔,一一点头回礼,脸都要笑僵了。
要放在以前吧,她只会单纯感慨古藤村民风淳朴,可她被云州人坑惨了,她原本只是七分怀疑古藤村村民有古怪,现在也变成十分了。
呵,别以为装作热情善良她就会放松警惕!
闻悦心里的小人板着脸严肃吼道,来使自己不被表象迷惑,她面上却不显露半分。
唉。
她瞥了眼身旁负着手,心安理得接受着众人的问候,眼神都不移半分的少湙,着实佩服。
她就做不到了,哪怕不认识的人给她打招呼,她只会在心底疑惑,动作上都还是要给回礼的,不然她总觉得不礼貌,让人家尴尬了。
诶,不知何时才能练就少湙这般的厚脸皮啊!
少湙余光扫到t她自以为掩饰地很好的小动作,轻啧两声,长臂一揽将她拢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止住她频繁左右转的脑袋。
“走吧,别在这儿点头了,按照你这速度我们走回去得何时!”
少湙声音含着明显的笑意,心情十分愉悦。
这个姿势闻悦与他挨得极近,她头刚好抵在他肩颈处,透过衣物能感受到他隐隐的体温,她鼻尖骤然□□燥清冽的淡香萦绕。
味道很好闻,有种莫名的熟悉。
闻悦不自觉小幅度耸动鼻尖,想要闻得更清楚些。
这个时节的风天然地带着凉意,吹在皮肤上凉飕飕的,不舒服却也不令人讨厌。少湙身上的暖暖的温度再次让她想到了暖炉。
别说,冬天用少湙当暖炉还真不错,不花钱外还比炭炉烤火更舒适。
不过眼下她却不喜欢这个姿势,好像她被掌控了般不由己。
她反手拍打住少湙的手,不满道:“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闻悦想着少湙既是神剑剑灵,下手也就没轻没重,少湙如玉白皙的手瞬间泛起粉红。
少湙轻嘶一声,“你打人能不能轻点!”
“不能!”
……
老天爷的脸向来是捉摸不透的。此刻天上积云已经很重了,乌压压一片,阴沉地吓人,似乎下一秒便要倾覆而下,重重砸人身上。
闻悦可不想被淋成落汤鸡,加快脚步在雨落下来前赶了回去。
暴雨来临的前兆,狂风刮过,田里的玉米杆子摇曳不停,令闻悦都忍不住替它捏了一把汗,生怕那瘦弱的杆子一个不小心断开,路边的老树也簌簌作响。
闻悦感受着秋风带来的凉意,温度适宜,十分舒畅,如果没有迷人眼的尘土和不受控制飘荡的衣摆就更好了。
她走到东村,远远就看见一白一灰两道俏丽的身影和着翻飞的枯叶在风中翩跹。
一招一式柔中带钢,姿态轻盈,宛如一场精心练过的剑舞,其动作看似不堪一击,然听剑尖在空中划出的猎猎声响就不难心惊于其中的力道。
“是流云剑法诶!”闻悦道。
“这又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少湙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