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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我小时候在浙江长大，江南多雨，每逢夏季就雷雨阵阵，雷与电几乎都成了童年标配。但我从没听过这么响亮的雷，在它响起的同一瞬间，我的双耳就剧烈耳鸣起来。

只是，忽t然间，我的耳朵多了一些雨滴击打之外的触觉，有点软。

“看吧，都说了会有很大很大的雷，连蛟化龙都不一定能撑过，何况你这种区区凡人。”

神树小心翼翼伸出叶子，在滂沱大雨中，轻轻罩在我的耳朵边上。

我愣了会儿，然后笑了下。

这棵笨蛋树，难道不知道叶子是隔不了音的吗。

因为镇上雷雨频发，还出现过意外踩水被电死的事件，所以小学班主任经常给我们科普雨季的注意事项。我很快想起当时学过的安全常识，雷雨天不能站在树下躲雨，容易被劈。

于是我问神树：“我记得你说过，你有永生的能力，就算只有一片叶子，也能重新生长？”

“哼，那是。”

“那你可以扎根吗？”

“啊？”它似乎没被问过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懵：“可以是可以——咦，你为什么要扯掉我的叶子？啊啊啊啊啊啊凡人你居然敢丢掉本尊！”

我把扯下的叶子握在掌心，另外那根树枝平举于木板的窟窿眼上空，调转方向，竖着扔了下去，然后在心里数着拍子。

一秒、两秒、三秒……

到了第五秒的时候，洞中就冒出茂盛的树木，一丛丛苍翠欲滴的叶子在大雨中摇晃身躯，晕出好看的绿色。

刚好到我右手垂下的高度。

“可恶的凡人，就算本尊可以扎根——”

“真厉害，不愧是上古神树。”我抬手，揉了揉它新长出来的叶子。

那丛叶子在大雨中静止了三秒，然后幅度更大地摇晃起来：“干、干嘛！不要以为你夸了我我就不会生气了！我可是有脾气的！”

而另一边，蛟龙的好些鳞片被封十八震掉了，像盾甲那样沉重地砸向地面。

学姐又是几声哀嚎：“又破了！又破了一块地板！我才刚选定的课题啊！”

我看到她清秀的脸庞面如死灰，那条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裙子也脏得不成模样。

能不能尊重一下蛟龙啊？好歹也是修了五百年的诶，被观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镇压在井里的诶。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啊？自从决定要来道观修仙，我这一路上就没碰到个正常人，以及正常树。

当然最不正常的还得属封十八。她压根没理晏影学姐，自顾自运着水柱，就像驾驭着一条由雨构成的水龙。姿态还很悠闲，单手插兜，懒散站着，满城的风雨对她来说似乎根本不存在。

黑色的蛟龙不断被水柱击退，又不断上前，循环往复，永不止歇。

看着看着，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这家伙似乎根本就是在逗蛟玩，没打算杀死它的样子。

“这条蛟好像有点儿眼熟。”她说。

“你这个症状持续多久了？”我看了她几眼，提醒道：“上次你看人木的时候也觉得眼熟。”

“这次是真眼熟，我之前应该在哪见过它。”封十八放下木竿，抬起墨镜，偏了偏头，仔细打量起那条蛟龙。看了会儿，她说：“它心口那片鳞上面好像刻了字。”

“刻了字？你的意思是一条没有人类思维的动物给自己刻了人类发明的文字？还是说它是被人类豢养的？没准是人家特有的纹路呢。”

说完，我拍了拍神树的叶子：“再高点。”

“本尊可是堂堂神树，刚刚你扔掉本尊的仇本尊都还没跟你算，你居然还三番两次使唤我！”

“求你。”

一截新绿从我眼前划过，又飞速往上蹿，树干眨眼就填满了洞窟的缝隙，向着更高的天空伸展。

我拍了拍树干，冲那条蛟龙挑衅地吹了个口哨——

“嘿，宝贝儿，看这里。”

虽然口哨声在大雨中有点儿小，但它的听力果然极佳，成功被我吸引了目光，眨眼就要袭来。

我三两下爬上树梢，感受神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天空疯狂伸展。周围所有景色都飞速后退，斑驳成杂乱一团，铺天的雨点以更大的力度砸在身上，风也以更大的响度灌入耳畔，让我再也听不清其他声音。

在这样剧烈上升的过程中，我忽然产生一种上青天揽明月的错觉，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伸手够到苍穹。

可惜现在没有月亮。我遗憾地收回手。

遗憾没有持续太久，眨眼间，鼓楼就远远落在身下，化成一个小小的红点。

树生长到不可思议的高度时，蛟龙也到了我的眼前。钢铁一般坚硬的黑色身躯缀在灰蒙背景布之上，浑身的鳞片都泛着微光，黄金瞳紧紧锁定我。

我朝它抛了个k，没等它反应，迅速翻身，从空中跃下。世界倒转一百八十度，色块错位，天空成了连绵无尽的灰色汪洋，树木从褐色的苍穹垂下。

下坠的速度，竟然比上升还要快些。

“啊啊啊啊啊凡人你在干什么！你是想不开了吗！！！”神树慌了起来，从巨大的主干上窸窸窣窣冒出侧枝，试图接住我。

它生长的速度果然可喜，很快就长出密密麻麻的柔软枝干。

遭遇阻拦，我的下坠过程减速。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软乎触感，我顺势抱住它的枝干，再翻了个身，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毫不吝啬地夸道：“真棒。”

“棒什么啊啊啊啊！要是本尊没有接住你，你就要摔死了啊啊啊啊啊，你居然还有心情笑！！！我本来以为谢玉川就够疯了，你怎么跟她一样疯呜呜呜呜。”